“那你甘心如此嗎？帝君、仙尊、閻君、判官、無常大哥，他們就甘心如此嗎？”

孟婆想了想，說：“無所謂甘不甘心。活到這把歲數，愛恨什麼的已沒那麼深刻。換種思路想，這種過程看似不近人情，實際上是在幫助我們放下。當你放下了，你就不會再糾結甘不甘心這樣的問題了。”

菩音有些理解孟婆的心态了，就好像小說裡那些修了無情道的仙人，你覺得他可憐，但這就是他的選擇，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選擇和立場不同，便沒法随意評判。

菩音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她改變不了這種玄乎的天地規則，但她可以盡自己的努力，為孟婆的這一個三千年增添些色彩。

于是，她拍拍胸口，朝孟婆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你放心，以後你灰暗的生活就由我來點亮。”

孟婆差點被菩音的迷之微笑閃瞎了眼，百思不得其解，同樣都是鬼，為何菩音總是不說鬼話？

不等孟婆琢磨出個一二三，菩音便又開始了迷之行為。

隻見她繞着昏暗的小屋轉了幾圈，這裡看看又那裡瞅瞅，間或嘀咕幾句誰都聽不懂的話，最後眨巴着雙眼問孟婆：“除了熬湯，你有其他喜歡的事物嗎？”

孟婆雖是不解，卻仍是十分配合地回答：“以前或許有吧，現在我也不知道我喜好何物。不過，你能時不時地來陪我聊聊天，我是歡喜的。”

菩音眉頭輕皺，随後又舒展開：“不知喜好也無妨，一樣樣地試，總能找到喜歡的。”

說着，雙手齊揮，将腦子裡浮現出的新中式風格布置的房屋複制了出來。

原本昏暗的燈光微微調亮，變成了舒适的暖光。暖光下，一件件古風中帶着點現代美學設計的家具、擺件一一出現。孟婆原先用慣了的東西通通在色彩和造型上換了新，就連那口冒着熱氣的黑鍋也不例外。

整間屋子眨眼間便煥然一新，極簡中國風的基調，所有的物件都變成了清雅的顔色極簡的造型，在暖黃燈光的襯托下，一下子驅散了原本鬼氣森森的氛圍。

最後，菩音盯着孟婆身上繁複厚重的裙裾搖了搖頭：“你身材欣長，步态曼妙，這衣裳太過厚重，生生将你襯得老了幾歲。”

她邊搖頭，邊走近孟婆，對她上下其手，探其三維。好在孟婆脾性溫和，沒有惱羞成怒一巴掌将她拍飛。

探得尺寸後，菩音手一揮，一件米黃色蕾絲盤扣旗袍嚴絲合縫地套在了孟婆身上。

看着眼前前凸後翹，魅力值直線上升的孟婆，菩音滿意地點了點頭，大功告成。

隻是，回過神的孟婆這下不配合了。

“菩音，你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未免有傷風化。你瞧瞧，我這手臂、腿腳全都露在外面，如今民風頗為開放的人族都不會這樣穿，叫人見了，實在不妥。”

在孟婆的強烈抗議下，菩音還是給她換了套保守些的漢服，魏晉制灰綠色交領齊腰襦裙，搭配純白色的内襯和磚紅色的腰帶，襯得孟婆一點也不像是鬼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仙女造訪鬼界。

“你看看，這下清爽明亮多了吧。若是換做我，在陰森森的屋子裡待這般久，早就抑郁了。”

孟婆沒有吱聲，看着眼前全新的一切，仿佛想起了記憶中久遠以前的某個畫面。

也是一間小屋，寬敞明亮，屋前一顆梨樹，春來花開，漫天潔白，樹下一男一女，兩人合擁，笑看風景。

普通而溫馨的畫面，勝過人間萬景。

“你在想什麼？若是不喜歡這種風格，咱們就再試試别的。”

孟婆淺淺一笑，繼續煮湯：“多謝你，我挺喜歡的！”

菩音原本還有些擔心，孟婆一時适應不了如此突然的改變，沒成想效果極好。

看來，天地規則下的鬼神也并非毫無好處，起碼如今的他們就好像是還未描摹的白紙，喜好情感啥的都可以重新培養。

“喜歡就好，不過，這些東西都是術法變出來的，不如實物來得有質感，也不能長存。等我空了，找個手藝好的匠師将它們趕制出來，一一替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