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菩音就越過了鬼界的結界,随後進入一個奇怪的通道,飄過古代人間繼續上升。
看着古代人間熱鬧的市集出現在眼前,逐漸落至腳下,最後遠到模糊成一個點,是一種非常神奇的體驗。
中途菩音幾次想停下來,奈何上方的牽引力實在太強,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魂體,隻能不斷往上飄。
繼續飄過厚厚的棉花糖般的雲層,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前突然出現金光閃閃的仙殿,無數周身散發着光點的仙人出現在眼前,随後遠去消失。
她還在往上飄,直到來到一處黑黢黢寂靜無聲之地。
這裡伸手不見五指,也聽不見任何聲音,菩音嘗試着開口說話,竟然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這個黑洞一般的地方,菩音仿似一個囚徒,被關在空無一物的房間内,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将自己逼瘋。
正當她快要忍受不住這種無聲無影的折磨時,遠處亮起了微光,在那點微光裡,一個周身帶金光的白色人影憑空出現。
那是一個頹喪失落滄桑到能讓人落淚的男人的身影,一見到他,菩音方才暴躁的差點失控的情緒一下子就得到了安撫。
為了看清是何人,她往前飄去,待到靠近了,她輕聲問道:“你是何人?是你引我來此的嗎?這又是何處?”
那人不答,隻是肩膀抽動幾下,好似在傷心痛哭。
菩音又走近了些,伸出手去想要拍他的肩安慰他别難過。令她意外的是,她的手直接穿過了那人的肩,拍在了虛空。
那人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問話,也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兀自雙手抱頭哭泣不止。
菩音嘗試着靠近,再靠近,直到整個魂體穿過了那人的身體,對方也毫無所覺。正在菩音驚詫的時候,那人放下雙手,緩緩擡起了頭。
不得不說,這是個美男子,是菩音不論是做人還是做鬼,遇到的最好看的男子。
即便對方的白衣上沾了點點鮮血,一頭長發中夾雜了絲絲白霜,一張臉更是因為痛苦眉頭深皺,雙眼空洞,也掩蓋不了他周身散發出的威嚴氣勢。
刀斧镌刻出的英朗五官和線條,搭配上淚眼婆娑的樣子,一眼便深深的吸引了菩音。
以前,菩音很宅很佛,每天下班後隻想守着電腦手機上網娛樂。于她而言,戀愛什麼的都是浮雲,對着小說影視劇,線上嗑CP倒是很快活。
可是現在,在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地方,面對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男人,她手捂住的胸口位置,那顆永不能再跳動的心,突然一下兩下,動了。
她再看了幾眼男人的臉,那是一種經曆了難以描述的痛苦之後才有的頹敗。
菩音感受到了這種無望的痛苦,重新跳動的心共振一般生出強烈的心悸,猶如自己死前那樣,劇痛來得十分突然。
瞬間,菩音就驚醒了。
她像是溺水被救的人,大口大口地喘氣,環顧四周,她還是待在原來世界的出租屋裡,躺在那張少女粉的軟床上。
顧不得别的,她掀開被子,飛快奔出門去,四下一看,空蕩蕩毫無人煙的巷子,對面一棵大槐樹,大槐樹下一個炊餅攤子。
這裡是她才落腳的浮生若夢巷,是酆都城,是陰曹地府,不是那個她生活了近三十年的現代世界。
回過神來,菩音才發覺自己還是個半透明魂體,心房位置也是毫無起伏,更沒有方才那般真實的心悸痛感。
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她籲了口氣,關上門,回到卧房重新躺下,卻再也無法入睡。
一閉上眼,便全是那個奇怪的地方,無聲無光帶來的精神壓迫,還有夢裡那個男人英俊卻痛苦到極緻的臉。
那人到底是誰?她為何會做這般詭異的夢?
想了許久,直到日落浮生若夢巷又重新熱鬧起來,菩音都毫無頭緒。
她安慰自己,也許是這陰曹地府太過陰森,受環境影響,做些奇怪的夢也是正常,等過幾日徹底适應了這裡的環境,估計就不會再做這種夢了。
菩音拍拍臉頰,甩甩頭,将低落的情緒抛開。
新的一天到了,直屬上司并未給她安排事情做。無事可幹,菩音還是依照計劃,先熟悉環境。
她推門出去,迎面便是王大郎的笑臉:“姑娘起了,歇息得可還好?”
說完,遞過來剛烤好的炊餅。
菩音還未徹底從夢裡的情緒中緩過來,勉強笑着擺擺手:“謝過大哥,我不餓!大哥可去過酆都城别的街巷?也如咱們巷子這般景象嗎?”
王大郎咧嘴一笑:“姑娘這話,可就問對人了。我以前沒在浮生若夢巷落腳,剛來的頭一二百年在酆都城裡到處亂逛。這裡待幾日,膩了,就換一個地方。如此反複,直到将整個酆都城都住遍了,最後才選了這裡常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