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菩音就是浮生若夢巷的新任鬼差,阿阜非但沒有替她感到高興,反而面露擔憂。
“阿姐,你真要當鬼差啊?鬼差的俸祿少不說,還十分無聊。咱酆都城萬年不變,鬼魂們終日無所事事,絞盡腦汁想要找點事做做愉悅心情,都安分的很。有什麼事也都喜歡自己解決,能不勞煩鬼差就不勞煩,長久下來,鬼差反而成了酆都城裡最無聊最不受人待見的行當了。上任鬼差就是因為受不了這種無聊,才走的。”
菩音用不知何時又捂在身前的手拍拍胸口,神色非常自信:“你就等着浮生若夢巷改頭換面,成為整個酆都城最熱鬧最好玩的地方吧!”
阿阜十分知趣,沒有将那句“浮生若夢巷已經是酆都城最熱鬧最好玩的地方了”說出口,以免打擊了菩音高漲的熱情和不知哪裡來的自信心,隻是走出店鋪,伸手指向巷子深處。
“往巷子裡頭走,大約五百步的距離,阿姐便能在右手邊看到王大郎的炊餅攤。那攤子恰好擺在一棵大槐樹下,而咱們巷子曆任鬼差的住處就在大槐樹的正對面,很容易就能看見。”
酆都城的街巷大多都是浮生若夢這種,橫來直去的,極少拐彎,想要找什麼地方,隻要知道街巷名稱和地名,就很好找。
阿阜指路後,菩音便與他告别,去找标志性建築大槐樹和炊餅攤。
五百步路實在不算長,以菩音現在這副半透明的魂體,輕飄飄數息間便到了。可菩音初來乍到,還沒好好逛過,便放慢了速度,一路看過去。
浮生若夢巷雖說隻是條巷子,但路面寬廣,兩邊店鋪一家挨着一家,除了阿阜在賣的胭脂水粉外,還有賣糕點吃食、布匹成衣、钗環首飾、筆墨紙硯、琴棋書畫、古玩擺件、家具匾額等等,可謂是應有盡有,與人間沒有絲毫不同。
看來,這地方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好歹能夠滿足大家的購買欲,這一點倒是可以跨越族界。
這麼想着,五百步的路也走得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菩音聞到了熟悉的濃郁燒餅味兒,循着味道看去,隻見一棵參天大樹長在右手邊的路旁。
其樹冠巨大無比,簡直稱得上遮天蔽日了。樹幹也很粗,估摸着得十人合抱才能圈住。
相比之下,阿阜口中的王大郎炊餅攤就小得有點可憐,不仔細看還真會直接忽略掉。
要不是這攤子散發出的濃郁香氣實在是讓人無法忽視,估計這攤主也賺不到幾個冥币。
身為鬼魂,是不會真正饑渴的,也不用像人一樣每日吃喝拉撒,但做人時的五感并沒有消失。
正如眼下,菩音并不會有充饑的需求,但聞着炊餅的香氣,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也正是這個原因,酆都城才會有各種吃食攤鋪。
菩音走到炊餅攤子前,還沒說話,攤子後正在忙碌的王大郎就露了個笑臉,招呼道:“這位姑娘,想吃點啥?我這兒專賣各色炊餅,有餡的無餡的,菜餡的肉餡的,甜的鹹的,隻要您開口,包您滿意!”
菩音摸了摸口袋,初來乍到,身無分文,盯着煙氣合者香氣氤氲而起的炊餅爐子,開始犯難。
王大郎五大三粗的,胸口位置一個大窟窿,被人剜了心,一看就是死于非命。他雖沒有心,為人卻很細緻,眼神也好使,一下就看出了菩音囊中羞澀。
他哈哈一笑,用火鉗子夾出兩個香噴噴的炊餅,拿油紙仔細包好,遞給菩音:“姑娘拿好喽,小心燙!”
見菩音猶豫,他直接将油紙包塞到了她手上,笑着道:“姑娘應該是新來的吧,我在這兒賣炊餅快一千年了,隔個幾年就會遇到像姑娘這樣新來的。相識是緣,我也沒什麼可招待的,兩塊炊餅也不值幾個錢,全當見面禮了,姑娘不要笑話我才是。”
菩音大為感動,畢竟,在經濟和科技高度發展的前世,像王大郎這樣笑臉迎人慷慨解囊不求回報的,實在不多。
前有阿阜,後有王大郎。相比之下,菩音愈發覺得自己的決定非常正确,做鬼沒什麼不好的。
王大郎話說得真誠,很好地緩解了菩音的尴尬。菩音也不客氣了,揭開油紙包就啃了一口,這在生前不怎麼起眼的餅子,菩音吃在嘴裡卻極為滿足。
待一口下腹,菩音抹了抹嘴角的餅渣子,笑着向王大郎道謝:“大哥,您手藝真不錯,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炊餅了!我初來乍到,剛接替上任鬼差在這巷子裡落腳,還沒到領俸祿的日子,今日先謝過您了,改日我再将錢補上!”
聽到菩音說自己是新任鬼差,王大郎笑得更開懷了,指着正對面的房子道:“哎呦,這可巧了!曆任鬼差都住我這攤子對面,我與姑娘有緣,日後能常見面。這兩餅子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往後還得靠姑娘照顧我生意呢!”
說着,似想起了什麼,提醒道:“姑娘别怪我多嘴,你雖在地府當值,但地府閑差沒多少俸祿,雖說咱做鬼的也沒多少花錢的地方,但是與人一樣,一旦閑着,便想玩樂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