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阿玲笑道：“不然你嫁來我姬氏，在姬氏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還有我罩你，如何？”

纖長的手卻伸過來，無人察覺的紅線探出。

姬月生以為她看不見，殊不知她看得清晰，那根紅線猶如擁有生命的血管正在往她胸口入侵。

一旦被紅線綁定，她就會心不由己地喜歡上姬月生。

想到這種下場，阿玲心頭發涼，欲要後退，卻被他拽住，五指纖長漂亮，卻堅如磐石。

姬月生笑得張揚：“你跑什麼？”

被抓的瞬間阿玲生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機感。

她下意識施展“清風”，抓住胳膊的大手仿佛牢牢套住船的繩索，将她從無形狀态從拉出來。

短暫的掙紮令她認清事實，阿玲放棄無用的嘗試，不再掩飾内心情緒。

“嫁去姬氏？”她冷眉輕笑：“姬氏的人有感情嗎？不，我應該問，姬氏的人配擁有感情嗎？将旁人感情扔進熔爐煉成神力，連自己的感情都能出賣，這種人有什麼立場和資格論婚嫁？”

胳膊上的手猛然用力，阿玲痛得直冒冷汗。

她知道自己戳中姬月生的痛點，怒極反笑，直視他冷下來的淺淡眼眸：“沒人跟你說過這種實話嗎？你不會真以為有人喜歡你這樣的人吧？”

“你挾制我笑着威脅我的時候，我的感性卻在告訴我我不讨厭你，你覺得這正常嗎？事實上卻是，若有人這麼對我，我會在心裡将這人大卸八塊。明白嗎？我對你的情緒不過受你血脈影響。這樣想來，那些喜歡你的人是真的喜歡嗎？不，他們喜歡的是你的神力。”

“這樣的你真的知道愛是什麼嗎？你知道娶妻意味着什麼嗎？真是可惜，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從生到死，你隻會是感情和關系的奴隸。”

姬月生眼神冰冷地盯着阿玲，半晌他忽而笑了，仿佛月華下忽然破開花萼盛放的紅花，明亮灼熱。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但你馬上就知道了。”

紅線無形，輕易突破身體防線紮破血肉。

阿玲能感受到随着紅線進入體内，莫名的力量入侵，她的心跳和血液逐漸沸騰，被姬月生握住的手臂開始發燙，某種失控的情緒越發鮮明。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她伸手想要将那根紅線扯開，卻直接從中紅線穿過。

還有什麼辦法？乾靈？但她從來沒成功過。

姬月生面上含笑，分明帶着蔑視，卻讓她視線一觸便心生悸動，滿是歡喜。

被控制着喜歡上這種人，她甯願舍棄第二體！

不管了！

阿玲感受自己越發外溢的歡喜，也在同時全力壓制這種喜歡，飛速捏訣。

姬月生看着濕哒哒的少女冷眉望來，但眼裡逐漸含了他熟悉的柔情，臉上的笑越發戲谑。

身為姬氏少主，他恣意慣了。

當所有感情和關系可具象化，可随意窺探直視，可修改增改，這些東西就變得輕易而廉價，旁人千金難求終生不得的真心，在他眼裡不過随手摘取的野花。

不知何為真心？感情的奴隸？

姬月生低笑，他得到的真心可太多了。

為了讓他理解不同的感情，幼時的他被送去凡人城鎮生活了一年。某日他撞見一女子為死去的郎君殉情，他想要這顆愛人的真心，施以魄絲将其收藏起來，那女子轉頭便忘了她的郎君，為他求生求死。

這顆真心沒有她娘說的那般珍貴，也非世間最難得。

後來他又收藏不少真心，女人的，男人的，冷情高潔的，熱烈偏執的，心有所屬的，被遺棄的，最終都隻是些無趣又低廉的玩意兒罷了。

不管最初反抗有多激烈，最終隻會全身心喜歡他。

眼前的少女也和其他人沒什麼區别，不過……

指尖陡然升起劇烈痛楚。

姬月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垂眸望去，月光下明潤的清光代替紅線纏在他手掌上，剛長出的新皮被蠻橫的力量撕開，鮮血滾滾落下。

這是——

“乾靈！”

姬月生蓦地去看阿玲，視野裡已沒了她身影，空氣裡隐約有殘餘的神力正在消失。

“樂正玲！”

流淌在體内的力量随着流出的血水逸散在空氣中，即便隻是少許也足以讓姬月生生出不爽。

他握了握手，血水順着掌紋流到手腕，被紅線吸收。

他擡首朝神力消失的方向笑了下。

家養的貓不喜歡吃老鼠，捉到老鼠後會放掉，然後又将其抓回，一次次的逗弄，直到老鼠放棄逃跑。

姬月生此刻就是這隻貓。

他沿着神力殘餘不緊不慢地出現在她身後，看她倉皇地拉開距離，又在半刻鐘後慢慢悠悠墜在她身後。

他大聲笑着：“繼續跑啊！”

又一次看少女慌張逃跑，他刻意給她多留點時間。

落在樹梢聽見幼鳥嘶鳴，姬月生不爽地伸手将其捏死，心情舒緩後不疾不徐沿着神力痕迹繼續追尋。

但這次的盡頭沒有阿玲。

姬月生确認了三遍，意識到他的的确确将人跟丢的瞬間，久違的憤怒讓他露出饒有興緻的笑。

你能跑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