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錢家家丁提着火把繞過綠樹走來,姬月生好奇張目四望,要找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阿玲立即化作“清風”消失在原地。
姬月生的厲害她見識過,所以半分不敢大意,催動神力急速前行,視野裡的所有色彩被拉成細線,傳到耳邊的聲音扭曲放慢。
待到神力即将耗盡阿玲才停下,姬月生沒跟來,她松了口氣,停在溪邊蹲下準備喝口水,頭頂忽然傳來聲音。
“你跑那麼快做什麼,我差點追不上。”
阿玲一個驚吓跌進水裡,慌忙坐起驚愕看他。
姬月生嘴裡說着差點追不上,神色卻半點不見慌,還拍着腿大笑:“你怕我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你,還是你哥哥同你說姬氏觊觎樂正氏血脈了?”
夜間的溪水冰涼,阿玲一時不知是她害怕生寒還是被溪水凍得生寒。
知道沒法逃離,阿玲一點點冷靜下來。
姬月生一口一個樂正氏,定然看穿了她用“字”,加上施展神力,姬月生将她當成樂正氏的人。
阿玲臉上戒備不退,從水裡站起來,身上水珠滴滴答答,她冷眉問:“你為什麼追我?”
姬月生笑眯眯地看她上岸:“你剛才在做什麼?那戶人家在追你?你偷了他家的東西?”
“誰偷東西了?”阿玲低眉擰衣裙上的水:“我不是樂正氏,你認錯人了。”
姬月生哦了聲,又問:“樂正緒是你哥還是你叔?或者是你爹?不對,他比你大不了幾歲,再怎麼亂也不可能是爹。”
後面的幾句自語聽得阿玲滿心莫名,但還是認真否認:“我不是樂正氏的人。”
姬月生嗯嗯點頭,然後問:“你一個人出來,歐家沒派人跟着?”
君慕之說過,四大神脈家族除了姬氏,其餘都隐世而居,其中樂正氏最甚,從不露面,隻讓歐家外出代表其言行。
見到姬月生的表現才深有其感。
“歐伯……”說到一半阿玲閉嘴,皺眉問他:“你是誰?”
姬月生捋了下衣袖:“你可以叫我姬哥哥。”
“姬……姬……”阿玲實在叫不出口,直言問:“你跟着我做什麼?”
姬月生心安理得說:“我離家出走,你也離家出走,我們結伴一起啊。”
阿玲:“我不跟人結伴。”
姬月生激她:“樂正氏在殼裡龜縮了這麼久,沒想到變得這麼膽小。”
阿玲:“你說得對。”
姬月生一噎,換條策略:“離家出走嘛,我懂,不就是擔心被抓回去,我同樂正緒說你跟我在一起,有我罩着你,他們肯定放心。”
說着他從随身玉牌上一摸,取出張紙,指尖淡色金光如墨般在指下成字。
阿玲被他的行為吓得心跳飙升:“你不準說!”
但姬月生哪裡聽她的,刷刷幾下就在紙上寫着金色大字,還問她:“你叫什麼?”
阿玲閉口不言,姬月生就笑說:“你不說我也能摸出來。”
阿玲:“阿鳳。”
姬月生:“真名假名我也能看出來。”
阿玲:“……玲。”
姬月生興然點頭,寫完紙自動燃燒消失。
與此同時,遠在北方的沉肅殿群下,一身黑衣的樂正緒站在台邊正盯着翻滾亂晃的墨池,他微微擡起手,懸空的袖子随着他的動作落進墨池,仿佛無數黑色蟲子在他衣袖上滾落或爬上。
片刻後,細碎窸窣聲結束。
樂正緒提起袖子,伸手在衣袖上摩挲,從中抽出一根黑色細線,細線脫離衣袖便瘋狂扭動,又在淡金色光芒籠罩的瞬間變得僵直。
候在一旁的仆人早已鋪開空白卷軸,樂正緒輕抖手腕,黑線甩落在白紙變成黑字。
“君慕之與花季少女結神契,疑似……有了未婚妻。這是在哪裡,心宿小術院?上條消息不還說君慕之在守陵墓?君氏倒是會掩人耳目。”
“君慕之為未婚妻同姬月生大打出手,姬月生被打得落花流水節節敗退。……這兩人在搞什麼鬼?”
“守望軍意欲重啟‘夭折’事件被阻,死傷慘重,天誅院開始對守望軍清算。總算看到點正經消息。”
他正欲繼續查看最近發生的事,一張白紙忽的出現在他跟前,上面浮現幾個金色大字——
“你妹哦也可能是你侄女樂正玲跟我在一起。你們樂正氏太悶,我帶她到處玩玩,玩累了給你送回來。”
字裡行間透露着張狂招搖,一看就是姬月生。
樂正緒盯着樂正玲三個字停頓數秒,指尖抽出的黑線在他衣袖扭着要跑也沒管,半晌低語:“玲?”
姬氏在關系上的權威,就如同陰氏斷案時下的判言。
幾年前有個女孩找上門,說身上有樂正氏血統,為此還特地找來姬氏認證。
樂正緒不疑有他,随手将扭曲快跑的黑線塞進衣袖,身後的仆人連忙收起卷軸,他擡腳往外走,搖頭喃喃道:“這是第幾個了?樂正氏血脈随随便便就流落在外,不像話。必須得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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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樂正氏還認回一個女孩,真的假的?”姬月生滿臉興然問。
阿玲:“假的。”
姬月生一臉“别裝了我都知道”的表情道:“我姑前往樂正氏确認的,确有樂正血統,雖然不是直系,但攀親帶故,你們樂正氏不是很注重血脈?怎麼還能同我們姬氏一樣私生子到處跑。”
阿玲:“我不是樂正氏。”
“嗯,你不是,”樂正氏又道,“樂正氏當真管那麼嚴?我聽說樂正氏的女子從不離開族地,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阿玲側眸望向他,月光在姬月生漂亮的五官上籠罩一層柔光,讓他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