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而别有用心的人卻還未入睡。
庭院池塘中荷花款款,蓮葉下藏着沉睡的魚兒。一滴雨珠從葉尖滑落,讓平靜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
下一秒,池塘中隻剩下淡淡的血紅。
火燭跳動,身穿黃色龍紋長袍的英俊男人端正坐于主位,他大半張臉都藏于黑暗中,根本看不清表情。
根據裕國法律,隻有皇上才能身着黃色龍紋長袍。可這男人卻放肆逾矩,隻因為在彌勒城,他就是土皇帝。
“查清楚了嗎?”許久,男人幽幽開口,他的聲音竟然如同耄耋老人般沙啞難聽,跟他皮囊所表現出來的年紀截然不同。
跪在男人面前的是一個綠豆眼胖子,鼻下是兩抹八字胡須,看起來像老鼠一樣精明。
聽到男人的質問,胖子像是察覺到什麼,龐大如小山一樣的身軀抖如篩糠:“城主,還沒有......”
他已經料定自己說出這番話後受到的懲罰,可他卻不敢不說,畢竟在彌勒城沒人敢違抗土皇帝的命令。
近一個月時間,彌勒城七大家族中已有四家遭遇橫禍,幾乎是一夜之間全府的人暴斃而亡,死狀慘不忍賭,而周圍的街坊鄰居愣是一點動靜都聽不到。
至于為什麼這四起涉及上百條人命的案子沒有在城中引起讨論,自然是上位者的明令禁止。他們到不是惋惜這些人命,而是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危機感。
這是沖着他們來的!
“馬上就是仙人祭了,你知道這絕對不能出差錯。”城主李其怒極反笑,他轉動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笑容僵硬,像是一張人皮。
“城主,隻怕這件事是沖着我們來的啊。”胖子冷汗直流,也不管什麼規矩,直接擡頭看向城主李其,“此時舉辦仙人祭,恐怕......”
恐怕更會死難當頭。
可李其卻不這樣想,他摩挲下巴,豎成一條線的瞳孔像是灰白色的魚眼睛一樣渾濁。
“哼,”李其冷哼,眼神變得極為狠辣惡毒,“我何嘗用你教我看個明白,既然是沖着我們來的,那我們的先祖當年能殺她一次,就還能殺她第二次。我自有我的考量,你就按照我的吩咐行事。”
“可是......”
胖子還想說些什麼,可李其卻收斂眸中神色,很是不耐煩地揮手示意對方退下。
胖子離開後,室内沒有變得空蕩,反而有些擁擠。火燭再次跳動,在忽明忽滅之間,主位後的屏風上出現兩個影子。
李其啞聲開口:“你确定能殺掉她們嗎?”
“......”
李其像是得到回應一樣幽幽一笑,牙齒森白又血紅:“那就好,到時候這一城的人都是你的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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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恢弘大氣、窮盡奢侈的城主府,胖子從後門出來,坐上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
他有些心不在焉,上馬車時還摔了一跤。仆人想上前查看,卻被呵斥退下。
馬車開始前進,寬敞車内隻有胖子一人。他臉色慘白,汗如雨下,華貴布料裁剪的衣衫竟然被浸濕,并且一灘黏膩難聞的液體正從胖子身下蔓延開來。
“不,不,我們不會死的!”
他喃喃自語,眼神開始失焦,但下一秒又突然變得惡毒,充滿怨恨的模樣。
“呵呵,被剝皮的滋味好受嗎?”
“這皮穿太久了,就脫不下來了。”
胖子表情痛苦扭曲,他匍匐在地,像一隻蟲蛹一般蠕動着。劇烈的撕碎痛感正從他脊椎後面傳來,疼得胖子想要呼救。
他的嘴越長越大,一隻纖細嫩白的女人手從他嘴裡鑽出,硬生生捂住了胖子的呼喊。
窒息感的淚花從胖子淚腺湧出,他臉色發白,額頭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條被開膛破肚的魚。
馬車停了下來,仆人上前掀開簾子請胖子下車。結果搭在他手臂上的是一隻纖細軟若無骨的美手,帶着從地獄爬出來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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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地洞之下的村莊怎麼看怎麼詭異,由于有了“賈村”的前車之鑒,這次翟合樂等人并沒有貿然闖入。
他們開始在外圍探查,結果發現這是一座廢棄許久的村落,雖然沒有村民,但裡面卻還有牲畜,就連稻田裡也滿是稻穗。
“這裡到處都是居住生活留下的痕迹,我敢肯定這村子一定有人住。”昌宇壓低聲音,在空曠的地底之下,所有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
“你确定在這裡生活的是人?”翟合樂挑眉,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摳嗓子的林巍然。
昌宇咂舌:“呃,好吧,但是至少在這個村子裡生活的一定保留着人類的習慣,隻有人類才會圈養家畜和開墾農田。”
翟合樂看向容祁:“容祁,你覺得呢?”
容祁一直都在望着茫茫深色之中的村落,這個村子不大,大大小小的房子加起來也不過幾十座,但是已經初具大型村落的規模。
“它們在等它們的主人回來。”容祁淡淡道。
昌宇被容祁這句沒緣由的話給弄暈了:“什麼意思,别給我打啞謎啊陰沉男。”
翟合樂差點被逗笑,要論陰沉,昌宇可不比容祁差。
“你難道不覺得這裡的家畜和稻田都很老嗎?”已經吐完了的林巍然扶着肚子,幽幽提出自己的意見。
就拿剛才的那隻雞舉例,雖然味道鮮美,但是肉質過老過硬。
“老?”
昌宇想了想,随即把視線投向一旁的牛圈。
這圈子裡隻有一頭牛,但是這牛瘦骨嶙峋,牛臉發白,看起來已經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