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榮挑眉“哦”了一聲，幽幽地問：“真的嗎？拯救蒼生真的是你們這些自诩仙人後裔的想要做的事嗎？我怎麼聽說那些可怕的怪物就是你們這些仙人造出來的呢？”

天上阙之事鬧得太大，幾乎人人皆知仙門出現叛徒、放出了怪物堕仙。

齊榮一連三個問号讓翟合樂措手不及，她面色一僵，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許久才撇過臉輕咳。

“世間有陰陽兩極、有黑白之分，自然也會有好壞之别，仙人并不是好人的代名詞。”

“那我可以相信你嗎？這位仙人。”齊榮彎腰跟翟合樂視線齊平，他勾唇一笑，眼神閃着迷離奪目的光，像是清冷神仙堕入凡塵一樣邪魅。

那節骨分明的手指順着翟合樂揪着衣領的手滑去，卻像是惡作劇一樣撩開衣袖，直接觸碰少女如玉晶瑩的肌膚。

翟合樂像是被電到一樣立刻松開手，面色帶着不正常的紅。

她覺得自己有些奇怪，要是往常她早就好好教訓一下齊榮讓對方知道調戲自己的下場。但現在或許是因為宇文曜之事分去了她不少心神，又或許是因為這個齊榮無意間露出的超脫跟容祁相似，總之她不知所措，隻能狼狽而逃。

翟合樂大步往前走，她能感覺到齊榮跟在自己身後，對方懶洋洋的嘴角還帶着笑意。

混蛋。

翟合樂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不要跟凡人一般見識。此刻大堂已經聚集了客棧所有的人，大家都得知賽蒙商隊被堕仙所殺的事情，一時之間人心惶惶。但翟合樂的出現卻讓他們安定下來。

“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們。”掌櫃哭了。

“諸位放心，大堂有我布下的陣法，能保各位安然無恙。眼下情況有些棘手，我需要到官府禀報此事，讓他們出面請求仙門各派的支援。”

“可是你不就在這裡嗎，為什麼還要去官府啊！”有人急了，他一聽到有堕仙在客棧殺人本想立刻跑出去，結果卻被掌櫃勸回來。

外面天寒地凍，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他就算跑出了客棧也跑不出西壽莊。

“就是啊，你也是仙人啊，你把那些勞什子的堕仙殺掉不就好了！”有人在旁邊附和。

“趕緊的吧，我明天還想擺攤呢。”

“那些堕仙就是你們搞的鬼，你必須收拾爛攤子！”

原本還算安定的氛圍被打破，那些人又開始激動起來，紛紛催促翟合樂趕緊去把那些堕仙殺掉。

掌櫃兒媳懷中的小孩突然哭了，哭聲夾雜人們的埋怨聲，此起彼伏聽得人頭痛欲裂。

翟合樂冷着俏臉，面對衆多無緣無故的指責她倒是沒生氣，隻覺得有些悲哀。

她小時候曾聽石安說過海邊人捕魚的妙招，其中一種玉硫魚最為特殊，它們魚鱗可入藥，有駐顔還童的功效，隻是無法人工養殖。

捕魚人為了抓玉硫魚煞費苦心，他們千方百計馴化了一條通人性的玉硫魚，然後在魚群繁殖結束後的大遷徙中把那條魚放出去。

原本玉硫魚會跟着本能離開，隻是當有一條玉硫魚朝着反方向遊的時候，漸漸的其他魚也調轉了原本正确的方向，跟着同類一起遊進捕魚人的網。

就像是現在，原本已經明朗的局面卻被“一條魚”給破壞。翟合樂按着跳動的眉心，渾身乏力。

現如今她變成了異類。

就在局面越來越不可控的時候，一把被磨得無比鋒利的殺豬刀“啪”的一聲被狠狠插進桌子上。

全場鴉雀無聲，說的面紅耳赤的人突然安靜下來，眼神驚愕地看着齊榮。

齊榮把殺豬刀拔出來把玩着，足足有人半張臉大的殺豬刀在他手上卻格外乖巧。他輕輕嗤笑一樣，玩味說：“吵什麼，等到堕仙來了，你們也這般跟它吵吧。”

随後他“切”了一聲，支起修長結實的雙腿搭在桌上，姿勢霸道慵懶，斜着眼不善看過每一個出來挑事的人，然後指着大門：“門沒鎖，你們的腳也沒鎖。把住店錢全都結了，想滾就滾，我敢保證絕對不會有人攔着。你們不要一面縮在這裡接受庇護，一面嫌這嫌那。等到堕仙來了，它可不會嫌棄全把你們殺了，然後制成人皮釘在床闆上。”

其餘人面面相觑，面上不由得一驚，倒是真的沒有繼續刁難。

外面風雪越來越大，翟合樂必須要把堕仙殺人的宣揚出去，讓其餘人都留意防護。她帶上容祁給自己做的面紗鬥笠，準備出門。

“大人，您要出去嗎？”掌櫃立刻問。

翟合樂點頭。

“可是外面的雪太大了。”掌櫃勸道。

“我必須馬上通知官府，讓他們早日防範。”

翟合樂說完就推門離開，強勁的風把門闆又吹了回來，直直朝翟合樂臉上打過來。有力的手臂撐住門闆，臂彎寬實，替翟合樂擋去危險和外面的風雪。

“算了大人，還是我陪你去吧，怎麼樣？”那人壓低嗓音，沙啞而清冷，最後一個字尾音上揚，狹長眼眸潋滟如晶瑩雪花，讓人隻要對視就會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翟合樂咽了口唾沫，眼睫微顫，心跳如鼓。

“好啊，那就有勞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