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航之眉眼不眨,冷聲道。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梁宥側了身子,這是請陸航之進去的意思。
陸航之全然不與他客氣,直接走到院子裡。
他們二人在亭子裡說話,無拘和見義便在亭子外頭守着。
外面的兩個男人不想大眼瞪小眼,于是統一面對着院子裡的花草而站。
行善從院門外探出一個小腦袋,她眨着那雙水靈大眼觀察着裡面的動靜。
但她隻留意了一會兒,忽然腦中閃過一個機靈,便轉身回西廂房打小報告。
“我打算等晚傾出了月子,便帶她和孩子回去……”
陸航之一來便開門見山,梁宥一點也不驚訝,畢竟這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如今你想怎麼做都是你的自由,隻要晚傾答應,誰又能阻止得了呢?”
梁宥往幹淨的杯子裡倒着茶水,一副很是看得開的模樣。
“你今後打算如何?”
陸航之今日來找他,不是與他廢話的。
梁宥把滿了茶水的玲珑盞放到他面前,不慌不忙道:“晚傾的意思是想我跟着她一塊兒回去,當然了,我自然是願意的。”
他淺淺地嘗了口茶,面容沉着冷靜。
男人提到林晚傾時,頗有些暧昧。
隻是簡單一句話,陸航之的臉色便黑了幾分。
那是在他離開陸園的那日,林晚傾便和梁宥商量過這事。
雖然是他運氣不好,但隻要想到這是林晚傾的心意,他的心便酸得發疼。
“還是說,你反對我跟她回去?”
梁宥的語氣愈發有挑釁之意,他兩句點到的都是“她”,而不是“他們”。
仿佛在他眼裡,隻有林晚傾一個人。
陸航之碰都不碰眼前的茶水,甚至都不看一眼。
“去留是你的自由,你随意,不過……”
“你不會是擔心我與晚傾藕斷絲連吧?”
“呵,我們如今都有孩子了,我還會在乎你嗎?”
陸航之的眼底滿是不屑,他終于揚眉吐氣。
梁宥已對他沒有任何威脅,除非林晚傾真的對梁宥有了感情,這才是對他最大的威脅。
“你今後怕是要隐姓埋名,想好回到雲州之後要如何了嗎?恐怕沈園你是回不去了。”
“走一步算一步,但至少,我得和我兒子相認不是嗎?”
梁宥說到兒子,忽而滄桑了許多。
陸寅便在雲州的陸府,他如今換了容貌、變了音,孩子怎會識得他?
他們之前也是見過的,陸寅當時見他的時候反應激烈,或許這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你能把那孩子還給我嗎?”
男人低聲下氣,陸航之倒還不習慣了。
往日裡居高臨下的他,竟也有主動求人的時候。
“我把你的妻兒還給你,請你看在他們的面子上,把我唯一的兒子還給我吧!”
他别無所求,隻求陸寅回到他身邊。
“這我還真不能做主,得要看孩子的意思。”
陸航之沒有給他準話,但這句話也是事實。
“你知道陸寅最初見我的時候有多讨厭我嗎?我不久前才知道,原來他讨厭的不是我,而是他的親生父親,隻因我和他父親有着相同的模樣,所以他把我當成了你,也因為你曾經對他們母子所做的,他憎恨了你很久,我也受牽連了很長一段時間。”
回首往日,雖然那些記憶逐漸模糊,但陸航之始終不會忘記。
他代替這個男人受了許多罪,吃了許多苦,才好不容易讓陸寅接受了他。
“我不清楚你們父子二人還有沒有緣分,但陸寅若是不願認你,我和晚傾也不能強迫孩子。”
陸航之把醜話說在前頭,他凝視着眼前的男子,這麼做也算仁至義盡了。
梁宥眼底毫無光彩,而他尚有自知之明:“我明白……”
“你們白日都聊了什麼?”
行善那會兒回來報了口信,林晚傾便知他們二人見了面,還聊了許久。
林晚傾擔心了好一陣,起初還想過派人去守着。
直到陸航之回來,她吊起來的心慢慢放下。
陸航之一隻手放進嬰兒床裡,享受着與兒子在一起的時光。
“沒什麼,不過随便聊兩句。”
孩子的小手又細又短,五根指頭加起來都抓不住他一根指頭。
陸航之與兒子玩耍,心情甚是不錯。
林晚傾靠在榻上望着他,唇邊不自覺地流出一抹微笑。
——
“航之兄,因有急事相告,所以今日突然打擾,還請見諒。”
“無妨,何事如此着急?”
鐘克競組織了一路的語言,此刻面對了陸航之,卻也猶豫了一下。
他先喝了口茶淡定情緒,才道:“航之兄,異界的那些消息你大概都聽說過了吧?”
“聽過。”
“那你可知,異界的那位林娘子她後來如何了?”
“我記得晚傾說過,她已經……”
陸航之剛要出口的話,卻生生地含在嘴裡。
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男人心中一寒到底,忽有不祥的預感。
陸航之直視鐘克競,等待着他的下言。
鐘克競面色凝重,點頭道:“從命學推斷,無論哪個時空,同一個人的命格大緻是相同的,所以那位林氏的結局,可能也是你夫人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