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大公子回來了!”
陸航之一宿未歸,陸遠之這個做弟弟的寝食難安。
他正在花園裡低眸躊躇,一個小厮如飛箭似的跑回來禀報。
陸遠之剛擡頭,便看見陸航之匆匆地走回來。
這一刻,他終是可以放下心頭上的大石。
“大哥你究竟去哪兒了,你再不回來我可就要報官了!”
“你就是官,還需要報嗎?”
陸航之還能開玩笑,陸遠之确信他并無大礙。
“再說,現在官兵忙得暈頭轉向,怕是沒空管别人的閑事。”
“你知道了嗎?”
“回來的時候看到外頭一大堆官兵,他們的目标是瑞王世子。”
陸航之把回來時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陸遠之靜靜聽着,他是知曉内幕的,所以并不驚訝。
“大哥,昨日的消息,瑞王已在觀音塔自刎了……”
陸遠之面色沉重,但這是陸航之不在的時候傳回來的消息。
瑞王走投無路,身邊的人又死傷慘重,但他仍不屈服。
靖王把他生生逼到觀音塔,隻望他投降,靖王倒還答應給他一條生路。
然而最是無情帝王家,濃厚的血緣也抵不過至高無上的皇權。
兩個男人争了一輩子,正是為了這個時候。
他們都不再是相信兄友弟恭的年紀了,瑞王也不會相信自己這個兄弟給出的承諾。
于是他選擇自我了斷,至少死得轟轟烈烈,保全了自己的尊嚴。
“瑞王也算是個令人敬佩的男子漢了……”
陸航之不由感慨,風水輪流轉,昔日風光無限的瑞王,到頭來還是落得這般下場。
但他隻沉默了一陣,便想起了要事。
“梁宥呢?靖王正在找他,以這個陣勢,怕是會挨家挨戶的搜素,你這兒應該是藏不住的,萬一受了牽連定會影響你的仕途!”
“大哥倒不用太擔心,本來晚秀的姐姐就是等你回來再另做打算的,好在你沒讓我們白等……”
“到底怎麼回事?”
陸航之聽不明白,林晚傾又為何等他?
他隻離開了一日,外頭就發生了許多變化。
陸遠之拉過他的手臂,二人往後院行去。
“晚秀的姐姐是打算回雲州,如今這個形勢,她再待在京城也無任何意義,反而還會引火上身,靖王正大肆搜索梁宥,也定不會放過他身邊那些人,所以姐姐離開京城是必要的……”
陸遠之撩開擋在前面的柳枝,邊走邊道。
他們兄弟二人并肩走着,正穿過錦鯉池。
“自然了,姐姐的意思是希望梁宥随行……”
“要梁宥也跟着回雲州?這不也是自投羅網麼?”
陸航之忽停下了腳步,那張俊俏的白臉上寫了反對二字。
先不說梁宥本就是靖王要尋之人,那雲州也是梁宥生母的娘家,雲州與梁宥有太多的聯系,靖王不可能不知道。
遲早有一日靖王也定會尋到雲州,梁宥一人還好,但若是牽連到其他人,那隻會是得不償失。
“我們都分析過了,大哥你換個角度想想,靖王已經得了天下,他要一邊處理到手的權力,還要一邊尋找自己這個生死不明的侄子,這不是撿了芝麻丢西瓜嗎?我認為靖王沒有那麼多的工夫……”
“多個心眼還是好的,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本能避免的問題發生吧?”
“大哥,我們也可以往好處想嘛……”
陸航之的心思無法同他那般積極,于是嚴肅地瞪着陸遠之。
他才出了一日的門,這小子便對梁宥換了态度,這之前分明還是對梁宥有敵意的,現在卻處處為人家着想。
陸航之的心裡甚不平衡,他憎惡自己竟也有了這小肚雞腸。
“大哥别誤會,我不會忘記梁宥對大哥做的那些事,但一碼歸一碼,他如今家破人亡、走投無路,想來也是他的報應,他都落魄成這樣了,我們再落井下石,此非君子所為。”
“你倒是誠懇……”
陸航之也是如此想的,隻是他比陸遠之還多了另一種感情。
他心情複雜,但還是要跨過這道坎。
對于梁宥,陸航之是矛盾的。
“晚傾她還好嗎?”
“在陸府自然是好的,我可是有好生照顧我的大侄子,大哥放心便是。”
“有你在,我定是放心的。”
陸航之從外頭回來,這一身昨日便弄髒了。
他先回屋收拾一番,然後再去看望自己的兒子。
而在這之前他還要克服見到梁宥後的沖動,陸航之不确信自己能否做到萬分冷靜。
他一襲白衣站在銅鏡前,他捋了捋身前的衣領,淡定地吐着氣。
該來的總歸會來,逃避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态度。
他還有需要面對的現實,也有他必要打的仗。
“嘟嘟嘟——我是你小姨啊——嘟嘟——”
林晚秀撥弄着孩子的下巴,笑得比甜棗還甜。
孩子才出生幾日,這模樣還未展開,像極了皺皮的猴子。
“姐姐,你想好名字了嗎?要是還沒想好,我便幫你想一個吧!”
林晚秀這幾日逗孩子,都是嘟嘟長嘟嘟短的,她深怕這日子久了,孩子就習慣了這個,便把這個當成自己的名字了。
“乳名便叫虎兒,至于他的名,還是由他的父親來取吧。”
“虎兒?不會是老虎的虎吧?”
“你看他那個樣子,睜開眼的時候眼珠子亮堂堂的,哭的時候也是一嗓門嗷到底,多有氣勢啊,可不像那百獸之尊嗎?”
“姐姐可真會給自己兒子争臉,還百獸之尊呢……”
林晚秀笑話姐姐,她正要拿起手邊的搖鈴逗孩子,便看到門外伫立的身影。
她先是一愣,便看向對面的林晚傾。
林晚傾全身心都在孩子身上,暫沒察覺到任何異樣。
“姐姐——姐姐——”
林晚秀的呼喚聲傳過去,引起了林晚傾的注意。
她順着妹妹的眼神,便看到朝她們這頭緩緩靠近的陸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