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航之手持紅纓槍,輕窄的槍頭卡着那把寬重的石斧,實力卻不相上下。
他一彎手腕,改變重心,将敵人的優勢化成劣勢。
那把斧頭原本比陸航之的槍更有實力,但也正是因為斧頭的重力,恰恰阻礙了敵人的進攻。
陸航之不費吹灰之力扭轉了局勢,那斧頭直接揮向自己的主人。
敵人來不及躲開,胸口被狠狠地劃了一條口子,連衣帶皮,整個人差點一分為二。
“你為何在此?”
梁宥繃着臉,語氣一點也不友善。
好歹陸航之救了他一命,他卻絲毫感恩都沒有,甚至對陸航之這個救命恩人帶有仇意。
“救你……”
“不需要你多管閑事!你給我滾!”
陸航之瞧着眼前這個狼狽的瑞王世子,一身血污,就差和這些殺手同歸于盡,卻還狗咬呂洞賓。
他們有閑時間鬥嘴,敵人便有機可乘。
兩個殺手持劍襲來,陸航之和梁宥倒是有默契,兩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割了對方的喉嚨。
他們下手狠絕,血光四濺,敵人的鮮血染了他們的衣,髒了他們的面。
梁宥把敵人的屍身一揮,如同丢棄一張廢紙,接着他把手裡的劍指向陸航之,無情道:“我不需要你來救,帶着你的人給我滾!”
“你以為我想救你嗎?别自作多情!”
“那你還不……”
“是晚傾要我救你的!”
陸航之的鬓角沾了污血,血迹未幹,便順着他的臉頰滑下。
男人的指縫裡也是黏糊的殷紅,他卻視而不見。
陸航之的心底分明嫉妒,可他還是與自己的私心做了無數的鬥争,才最終下了決心,趕來救下這個與自己勢不兩立的男人。
梁宥本來還一臉瞧不起,但聽到林晚傾後,他兇惡的目光也有了緩和。
“她還好嗎?”
“瑞王府淪陷,你認為她會好嗎?”
比起自己的嫉妒,陸航之此時更多的是對梁宥的憤怒。
他怒梁宥不管她,也恨梁宥不能保護她。
“她懷着身孕在那熊熊烈火中等着你,你呢?把她一人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隻顧自己逃亡!”
“我沒有!我也想回去找她,可我回不去……前後都有敵人,我如何能回去尋她?”
“那你從一開始就不該把她留在身邊!”
四處都是刀光劍影,而他們眼前還有敵人,他們卻差點兵戎相向。
“以你的身份,給她的隻有危險,你根本護不了她!”
說完,陸航之便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便又投入到殺敵之中。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泥沼下的屍首又增加了。
這些人剛沒了氣,便東倒西歪地躺在泥中。
泥土裡混染了血,空氣裡也都是血腥味,令人作嘔。
陸遠之收好劍,便側身瞥着身後的情況。
鐘克競領着幾個人檢查那些屍首,擔心有的人還未死透,所以相當謹慎。
見義捂着肩上的傷,即便他再厲害,也架不住衆多敵人。
加之他和梁宥已連戰三個日夜,他們都三日沒有合過眼了。
一邊是敵人,一邊是身體的極限,見義走到陸航之他們幾人面前,代梁宥道了聲謝:“多謝各位出手相助,我替我們家世子謝過各位英雄。”
“哼,既是道謝,那便拿出誠意來……這可是救命之恩,你家主人應該跪下來給我們大公子磕三個響頭!”
無拘的頭臉也有不少污迹,他随手一擦,非但沒幹淨,反而越抹越髒,原本隻是染了一小處,現在卻是污了一大片。
見義一時語塞,對面是恩人,身邊是主人,他也進退兩難。
無拘給他們主仆臉色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梁宥做了何等喪盡天良之事,除了天知地知,也隻有梁宥自己最清楚。
“梁宥,随我們回去……”
郊外的勁風打在陸航之的黑底長披風上,多虧了這一身黑,他裡面的圓領袍倒沒多少血污,人看着也稍微幹爽些。
他長身挺拔,神貌俊逸,若非手持沾血的紅纓槍,不然他一點也不像方才殺過人的樣子。
陸航之用手擦拭過臉上的血漬,這一劃,倒是把那血漬暈開。
“你沒資格命令我!”
梁宥不屑,全然把陸航之的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甚是懷疑陸航之這麼做的動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陸航之忍無可忍,他收起方才的态度,一身氣勢地走過去,毫不客氣地拎起梁宥的衣領。
“你以為我想救你嗎?晚傾因你而身陷火海之中,好不容易逃出來,卻因生産而昏迷……”
“孩子生了?”
“你沒有資格提孩子!因為那是我兒子!我才是孩子的生父!”
陸航之說到此處便氣得牙癢癢,他拽着梁宥的指尖也多加了力道。
他恨不得給梁宥一拳。
梁宥眼神冷漠,沉着地凝視他:“孩子是我的,我才是孩子的父親。”
陸航之沒想到此人臉皮竟如此之厚,他甩開手,梁宥腳下踉跄,不過還好有見義扶着。
“孩子的事,我後面再跟你算賬,晚傾産後昏迷,曾醒來過一次,而她睜開眼的第一句話,便是要救你……她遇了險、昏了迷,卻心心念念着你,她想見你,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把你綁回去,因為這是她的心願!”
陸航之哽着喉嚨,此刻他再如何嫉妒,他也要把梁宥帶回去。
他的心在痛,他的呼吸不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你若是還有良知、還對晚傾有情的話,你就該随我回去!”
梁宥已經動搖,他眼瞳慌亂,心裡想的隻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