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穗扯出一個呲牙咧嘴的笑容:“謝梁禮的酒店?桃兒,你故意的?”
初桃意味深長地笑:“你住不住吧?”
方雪穗沒有猶豫:“住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上回在今禾住那晚,除了和謝梁禮那些破事兒,她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自回國以來,她沒睡過那麼舒服的床。
今禾山莊是謝氏旗下最奢華的酒店之一,“今禾”取自“去年禾,今歲麥。陸地如雲充塞”,這也是謝梁禮母親梁今禾的名字。為了紀念自己的母親,謝梁禮還在裡面建了一座私人博物館,專門用來存放梁今禾的藏品,不對外開放。
初桃住的雖然不是謝梁禮那種總統套房,可總歸是五星級酒店的房間,床墊也一定軟的不可思議。
反正謝梁禮肯定有自己的專屬通道,他這種出行都有人跟着、伺候着的人和她這種普普通通的落魄小蝦米想來很難遇上。
和初桃聊完,已經淩晨,方雪穗從燕郊回了出租屋,收拾了些衣物,便騎着自己的小破電驢兒徑直往今禾去了。
到了金禾門口,她把小電驢兒甩給保安,晃了晃房卡:“麻煩您嘞,幫我把車停下。”
保安認得酒店的房卡,但還沒應聲,卻見方雪穗已經一溜煙兒進了裡面,隻留下目瞪口呆、看着小電驢發愣的幾個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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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結束,謝梁禮回到酒店。
從停車場出來,走到總統套房的專屬電梯口,他頓住腳步。
保安正在把一輛芭比粉小電驢往車庫旁的儲物間放。
那是方雪穗的車,謝梁禮認得。
甯川也認得,他側頭瞄了眼謝梁禮。
謝梁禮随意地一瞥,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踏上電梯,親自去酒窖挑了瓶葡萄酒。建永資本進度順利,他獨自開酒慶祝,這是習慣。
深色的木質酒架前,柔和的燈光透過特制的玻璃罩灑落在珍藏的葡萄酒上,淡淡的橡木桶香和果香彌漫。
房務部經理小心翼翼地靠近等在門口的甯川,局促地低語了幾句。
甯川勾起一個頗有深意的微笑。
待謝梁禮選完酒出來,甯川緊随其身後:“老闆,房務部經理說方才有位女士進了您的套房,您平日不許人進,但她自稱是您女朋友,他們實在沒攔住。”
“女朋友?”不知想到了什麼,謝梁禮握住葡萄酒的手指動了動,鴉黑的眼睫在眼簾處投下深重的陰影。
甯川壓住嘴角的笑意,仔細想來,方雪穗醉酒的時候去了一次他老闆的房間,如今倒是去得駕輕就熟。
謝梁禮雖然工作日經常在這邊住,卻偶爾也會回南亭路别墅。
看來方雪穗是刻意打聽了謝梁禮的時間表。
謝梁禮臉色如常,沒什麼表情,隻是擺了擺手,說知道了。
甯川捧着酒,一路跟到19樓套房門口。
謝梁禮站定,望着密碼鎖,突然出聲吩咐:“做份桂花糕上來。”
甯川目送謝梁禮進門後,直接給餐飲部打了個電話,沒過幾分鐘,餐飲部經理卻特地回電:“甯秘,謝總不是最讨厭甜食麼?”
謝梁禮的飲食忌口在他住進今禾時便由專人做成一份詳單,交給了負責19樓餐食的工作人員。
甯川隻高深地回了句:“少問多做。”
謝梁禮回到套房内,沒有開燈,銳利的眸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床中央隆起的一塊。
他收回目光,把襯衣最頂上的紐扣解開兩顆,摘下手表,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謝梁禮把高腳杯放回桌上,莓果味的酒氣散開,杯内有殘留的淺紫液體,遠處霓虹燈亮起的光映在落地窗上,他覺得有些醉。
視線緊盯着床面,他低沉着嗓,喚了句:“方雪穗。”
床中央的隆起不舒服地動了動,女人柔柔地嘤咛了一聲。
很輕,但落在安靜的套房内,卻格外清晰。
謝梁禮忽然斂了斂眼睑,清隽的眼眸深處,某種屬于男人的禁忌色澤悄然湧現。
他輕輕地,幾乎是刻意地放輕腳步,朝着床走去。
“方雪穗,起來。”謝梁禮沙啞的聲音染上幾分粗粝。
那張晦暗不明的臉龐上,光線失去了它原有的方向,皮膚下的輪廓模糊不清,仿佛是夜色中遠山的剪影,深邃,但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