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心甘情願,如今卻不會再予取予求。
方雪穗一秒都沒有猶豫,毫不客氣地怼他:“我技術這麼好,找誰要不到錢,何必非要跟你呢,謝公子,總這麼傲氣可不太好。”
謝梁禮難堪地抿着唇,他最讨厭别人叫他一聲謝公子。
不悅幾乎溢出了眼底,簽好的支票被他扯下來扔在方雪穗的腳邊。
從來都隻有别人捧着他的份兒,隻有方雪穗敢這麼嘲諷他。
眼看着方雪穗利索地穿好衣服要走,謝梁禮叫住她:
“方雪穗,京北這塊地兒,你呆不了,不會有任何人投資你的電影,趁早滾蛋!”
一個小破導演,他要堵死她的路很容易。
隻要他瞧了一眼,卻不投,那麼沒有人敢買她的賬。
這就如同動物用自己的氣味标記了領地一樣,沒有人敢闖進他的領地。即使是他廢棄的、不要的領地。
京北這地方隻有弱肉強食的法則,而方雪穗這人,什麼都沒有,唯有一腔死犟的執着。
昨晚在答謝晚宴見到她時,不過半小時,秘書就已經将她的資料送到他面前。
如今影視寒冬略微回暖,正是有機會的時候,以方雪穗的性子,自然是不顧一切地回了國,為了抓住一點翻身的機會。
她仍然屬于一點機會都絕不錯過的那類人,這麼多年沒變過。
正如當年嗅到謝梁禮分手的消息,她明明兜比臉幹淨,卻仍豪擲千金拿下一張滑雪場的特級門票,就為了同他講上一句話。
當然,她也足夠有本事,就因為那麼一句話,竟真的成為他們之間荒唐一切的開始。
方雪穗轉頭看他,輕蔑的恨意鮮明:
“誰買我的賬和你沒關系,你放心,反正賣給誰都不賣給你。”
謝梁禮被那恨意刺痛:“出去!”
她恨他,他也恨她。
方雪穗瞪着他,冷哼一聲。
她知道謝梁禮在想什麼,那麼深的目光看着她的脖子,她的脖子那麼細,他一定恨不得把手放上去,掐死了她。
可惜,她不是乖順的貓兒一樣的女人,而是無論經過了多少次人工馴化都絕不會真正聽話的野貓,隻怕他的手還沒碰到她的脖子,便會被她露出來的獠牙狠狠咬中。
她要是不好過,那麼也一定要讓别人頭破血流!
誰都别想欺負她,别想占她的便宜。
方雪穗一把拾起方才被丢在地上的一百萬支票。
她這人從不和錢過不去。
往門口走時,方雪穗踩中一個銀色的硬質東西,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從她衣服上撕扯下來的。
Luxe的春夏新款,雖然不是高奢,但全身加起來也小一萬呢,她買來撐場面的。
衣服變形了可以修複,但品牌标志性胸針logo被扯壞了,賣二手要跌不少價。
王八蛋,她醉了,他卻清醒的很,趁人之危,占了她好大的便宜!
方雪穗越想越氣,冷不防砰地抄起門邊櫥櫃上的高腳酒杯,用盡力氣砸了過去,陰森森地笑:
“早點去死吧,謝梁禮!”
謝梁禮側身躲過,卻仍然有飛濺起的碎片正中了他的手。
他咬緊牙關,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緊繃,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
“方雪穗!”
謝梁禮的秘書甯川正站在門口,聽見裡面的動靜,敲門的手舉起,又放下。
這種時候他不會主動進去撞火藥口。
下一秒,門被大力推開,甯川感覺到一陣香風席卷而過。
他手裡提着一套女人的套裙,袋子裡還有一個滿是粉色愛心的包包。
甯川認識方雪穗。
他升職成為謝梁禮的首席秘書之時,那是方雪穗同謝梁禮最後一段甜蜜好日子。
甯川正好趕上了這兩人決裂的時候。他本人對方雪穗印象深刻。即使方雪穗化成灰,他都能認識,因為方雪穗的個人特色太過于鮮明。
這是一個敢對謝梁禮甩臉子,還敢上手抽大耳光子的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的審美極其炸裂,鐘情粉色,各大奢侈品的粉色包包、衣服、鞋子,她都愛。
昨晚方雪穗全套粉色衣裙出現在答謝晚宴現場時,甯川特地看了自己老闆的面色,他敏銳地嗅到一絲異樣。
昔日情人加仇人再相見,火花滋啦啦地冒,當真是一個天雷勾地火,火花帶閃電。
酒宴散場後,方雪穗醉得一塌糊塗,倚在謝梁禮新提的座駕旁吐了個昏天黑地。
而謝梁禮隻是在一旁臉色難看地站着,并沒有吩咐将她拖遠些,身旁的秘書以及保镖自然一個都不敢動。
他們靜靜地看着方雪穗發酒瘋,然後驚訝地瞧着她自顧自打開車門,手腳并用地爬上了謝梁禮的車,動作熟練、一氣呵成。
而且是一頭栽進去,怎麼都不肯下來。
謝梁禮的臉隐沒在夜色裡,實在看不出是個什麼意思。
甯川覺得,方雪穗其實沒怎麼沒變,她那雙眼睛比雷達還厲害,總能在一排豪車裡面找出來最貴的一輛。
即使爛醉如泥,都能找出來。
謝梁禮看着那一堆粉色的衣物被撞落在地上,頭一陣一陣地發疼:“拿走!扔了!”
甯川連忙用腳把衣服踢到身後擋住,上前幾步:“老闆,您的手需要包紮嗎?”
甯川到謝梁禮身邊時,他還沒有坐上謝總這個位置,他讓甯川叫他“老闆”,并延續至今。
謝梁禮容色憊懶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瞧着謝梁禮眼下的烏青,甯川不明白他的老闆到底是縱欲過度,還是欲求不滿。
不過,瞧着方雪穗出去時一瘸一拐的模樣,不像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