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穗一睜眼便撞上謝梁禮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
他翻身下床,松垮的浴袍露出冷白色肌膚上的抓痕。
謝梁禮毫不避諱地當着她面兒換下浴袍,方雪穗立刻移開視線,往另一邊瞥去,卻看見一地淩亂的衛生紙團。
空氣中的暧昧味道還沒有散盡,她暗自掐了一把被子下的手掌心,罵自己不争氣。
其實昨天不知道第幾次的時候,她的腦子已經異常清醒。
可喝得太醉了,她頭疼,雖看清了人,卻記不清明明她是去給電影拉投資,怎麼就拉到了謝梁禮的床上。
清醒的瞬間,跪坐的姿勢不舒服,她要去掙脫他的束縛。
察覺到抵觸,身後的謝梁禮卻把她的腰攥得更緊,叫她動彈不得。
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柔軟的耳垂邊,掐住她的下颚,将她的頭強硬地掰過來,同她接吻。
莓果香氣的葡萄酒味道萦繞在唇齒之間,一絲一縷地惹人發顫。
唇瓣貼合,津液交纏的接吻聲音落在耳朵裡,過于清晰。
方雪穗要推開他的手頓住了。該死的熟悉感!
她想跑,可是,兩具身體過于熟悉,渾然天成般,如磁鐵一般地靠近。
渾渾噩噩的沉浮之下,生理反應先于理智做出了決定,她雙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謝梁禮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她太困,自己爽快完就直接睡死了過去。
一睜眼,就已經這樣了。
四目相對,無聲對峙。
謝梁禮先開口,眉眼冷峭:“不是說死在外邊兒都不回來?”
冷冷的聲線叫方雪穗的記憶立刻找回了一大半。
她剛回國,昨晚下飛機直奔Luxe的慈善答謝晚宴。
Luxe隻算的上中奢品牌,說是答謝晚宴,也不過是請幾個紅過的明星來當沒有感情的陪拍照機器,以便哄着富婆們完成品牌的銷售任務。
方雪穗的目标便是找上幾個有錢有閑的富婆姐姐,她們高興之餘給她的電影投資幾個小錢,也夠劇組吃幾個月了。
沒想到,有錢的富婆姐姐沒貼到,竟然遇到了謝梁禮。
她在國外攢的錢杯水車薪,沒有新投資,劇組鐵定開不了機。
想到投資,方雪穗突然從床上跳下來,方才怒目而視的嚣張神情瞬間變成另一副截然不同的、乖巧的、柔軟的模樣。
她伸手抱住謝梁禮尚未系好皮帶的精壯腰身,眼睫忽閃忽閃地眨:
“我還愛你,所以回來了啊。”
發絲淩亂,紅唇微張,肩帶滑落到臂彎,露出的裸露肩頭上有不少咬痕,是昨晚謝梁禮沒控制住留下的。
方雪穗的眼睛,很亮。
她看見謝梁禮幹淨硬朗的側臉線條,他抿着薄薄的唇,淡漠地瞥她,面上帶着一絲事後的潮紅。
那抹若有若無的顔色叫方雪穗想起來,很多年前,她就是這樣死纏爛打抱着他的腰,把他往冰冷的雪地裡拖,兩人一起栽倒在漫天的白雪裡。
那時她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跨坐在他身上,毛遂自薦:
[謝梁禮,你是不是受了情傷走不出來,要不跟我談吧,你看我眼睛下也有一顆淚痣,我當替身也行,你多給我點兒錢。]
冰冷的戶外,他的臉卻熱氣騰騰地往上竄火兒,低聲斥她:
[方同學,請你把手拿下去。]
她的手往他衣服裡鑽,膽大妄為地嬉笑:[裝什麼裝,這個時候還端着呢?]
他那張慣常的清冷面皮繃不住,終于破功:[方雪穗,說話就說話,别亂摸!]
謝梁禮給她當了人肉墊子,腿麻起不了身,她卻趁着他動彈不得,等待救援的過程中對他上下其手。
總統套房内,精油香氣彌漫開來,是清新茉莉和深邃木香的氣味交織。
這間套房和酒店裡統一的味道不一樣,是單獨調制的香水。
因為它的主人謝梁禮,對氣味的要求十分挑剔。
方雪穗緩緩貼近他,不安分的手靈活地鑽入,技巧十足地起伏,臉上是柔柔的笑意:
“這麼久沒見,哥哥昨晚真.棒——我想死哥哥啦。”
謝梁禮面色不變盯着她那張謊話連篇的嘴,突然恨恨地笑了:
他一字一頓地說:“你才不會。”
想死他了?怎麼可能。想他死倒是有可能。
眼見謝梁禮不為所動,甚至眼底有嘲諷浮現,方雪穗的笑臉瞬間垮了下去。
方才的溫柔小意驟然變得面無表情,她将手抽出來,扯一張紙巾将手指擦了擦。
隻是溫軟的手指撤出時,指甲不知是不小心滑到了哪一處,謝梁禮垂在身側的手暗自抓緊了一瞬,忍住悶哼。
但隐約的痛意也叫他瞬間清醒。
方雪穗掃了眼昨晚被扯得變形的衣服:“衣服壞了,賠錢。”
欲念退去,謝梁禮的目光愈發冰冷,他冷哼一聲,語氣帶着濃重的諷刺:
“說吧,要多少?”
他一向對女人大方,即使是狼心狗肺的女人。
方雪穗攏了攏長發,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萬?”謝梁禮嗤笑一聲,随即拿出支票本,方雪穗胃口一向很大,不過他給得起。
方雪穗說:“一個億。”
謝梁禮在支票上簽名的動作頓了頓,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勾着唇角,浮現出一個冷漠的高傲笑容:
“怎麼,想繼續回來跟我?”
開口就是一個億,也真是敢提。
不過,他迷戀她的那幾年,在她身上花的确實遠遠不止這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