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遙遙無期,沒有定數,姜螢極其沒有安全感,所以她選擇主動出擊,反正她也做好了對方不願意說的打算。
“不願意說,就算了。”
她沒摸透江峤的性子,閑言碎語有些不可信,她更想聽江峤親口告訴自己。
頓了一會兒,她聽見江峤聲音低沉,說:“我媽六月份走的,就我爸再婚了呗,那個女人很早就有了,帶着她兒子一起。”
“我不想跟他們一起,就被我爺爺送到這兒了。”
少年的眼眸中含着讓人看不清的情切,溫和徐緩,“我覺得這兒,挺好的。”
周圍一片安靜,直到他說完最後一個字。
江峤也沒解釋那些謠傳,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過往的人生。江川柏和周青穎在一起那會兒,沒扯上結婚證。
周青穎是個混血,父母常居國外,自己一人在了江北,江峤那頭金發就是随了周青穎。
她陪着江川柏江川柏一路打拼。江家人根本不接受周青穎,以門不當戶不對的理由拒絕,可那會兒周青穎剛懷孕,也是聽信了江川柏的鬼話等到孩子生下來之後再和家裡商讨結婚的事情。
周青穎是學美術的,有自己的工作室。懷孕之後就減少了工作量。江峤一出生,都是周青穎帶着他,江川柏下了班不忙了才會來看他,所以江峤從小就跟江川柏不親。
等到江峤大點了,周青穎的事業越來越好,江家人才勉強接受她,進門那會兒如果不是因為有了江峤,周青穎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
江峤五歲的時候被接回江家,他也不愛說話,每天就跟着周青穎轉。江老爺子極其喜歡這個孫子,他對江峤疼愛地不行,老爺子早就退休了,平時除了保姆的照顧,老爺子就每天帶着他轉悠。
後來,江川柏在外面養了别的女人,周青穎有所察覺,提出了離婚。江川柏不同意,道歉、買禮物讨好、下跪,周青穎心軟了。但他依舊死性不改,也不同意離婚,就這麼耗着周青穎。江峤上初中那會兒,周青穎在醫院查出了癌症,家裡人也瞞着江峤。
但他也不是傻子,在江川柏喝醉回家的某個夜晚爆發了,卻遭到江川柏一頓毒打。周青穎去世之後,江峤每天都渾渾噩噩,新來的女人每天讨好他,還帶着個孩子,叫他哥。他隻覺得惡心,沒多久就去找了江老爺子。
老爺子原來是盛澤人,年輕的時候來江北創業,跟李東升他爸是朋友關系,老爺子想讓江峤靜下心,好好想想,到時候再回去。所以他才會來到盛澤,住進姜螢的家裡。
姜螢的嗓子發緊,頭輕輕靠在少年瘦削的肩膀處,聲音很啞,“江峤,我爸爸不在了,我媽媽也不要我,我是不是永遠都隻有一個人了。”
從下午到晚上,姜螢的記憶慢慢恢複,她才想起來自己是發病了。很久很久沒有發作過,藥物早就停了,姜蔓那痛電話後,她的身體漸漸抽空,也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變得喜怒無常。
江峤垂眸看着肩膀發抖的女孩,她在哭,雙肩顫抖,嗚咽聲很輕。
“你還有我。”
“姜螢,你還有我。”
他的肩膀酸麻,姜螢很久才止住了哭聲,她擡頭,眼圈發紅,盯着眼前的少年。
那晚月亮瘦削,藏在雲層裡,忽明忽暗、或躲或閃。微風起,枝桠搖曳着,搖搖欲墜,要下雨的迹象。
她在江峤的眼裡也看到了掩在瞳孔之前的淚水,眼神有些渙散。姜螢的喉嚨滾了兩下,說,“你喜歡我嗎?”
少年的眼裡閃過詫異,淚水滞留在眼周,濕漉漉的。姜螢擡手抹去他眼下溢出的淚水,問道:“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什麼?”
姜螢重複了一遍:“高考完,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他盯着她,唇角小幅度地彎起來,說好。
随後,委屈巴巴的,又很輕地說了一句:“不可以是現在嗎?”
姜螢是故意裝作沒聽見,她覺得這會兒才是江峤的真面目,會可以裝乖、裝柔弱、裝委屈,博得她的憐憫和同情心,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向自己展現柔軟的肚皮。
有些時候,也會使用一些手段,帶着乖戾,還有些痞勁兒。
但姜螢覺得自己也挺壞的,她偏偏就想激他,看他這幅樣子。
姜蔓對她的薄情并不應該歸咎于江峤,在姜螢很小的時候,她就見識過了,而對江峤的關心也隻是她貪慕虛榮的表現。
“我餓了。”
姜螢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睛慢慢聚焦。頭頂傾身籠罩下來的陰影,江峤湊她更近,眼眸閃爍着,聲音低低地再次向自己确認,“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她捏着的衣角還沒松開,攆在指間搓揉,悠悠地擡起目光,說:“真的。”
江峤讓她坐在一旁等着,自己在廚房裡搗鼓着,最終端出來一碗番茄雞蛋面。她其實挺意外的,少爺居然也會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