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手術室的紅燈閃爍着。
林緻木然坐在門外,公司的幾名員工或站或坐地守在一旁,都焦急地等待着搶救的結果。
她是被姜傲年叫回來的。
渾身是血的男人被送上救護車時仍不忘讓人給她打電話,擔憂她的安危。林緻心知一切皆因自己而起,痛苦地抱住了頭。
姜傲年不肯将她的合約賣給和記,才會遭此不測。
三刀,一刀一千萬,好狠的心。
身邊幾人叽叽喳喳地交流着,光頭的執行導演抱怨道:“早告訴他要請幾個保镖啦,今次若有保镖護身,哪會叫人輕易得手。”
“保镖有屁用,你知和記派了誰來?坐頭虎啊大佬!黑拳場子裡混出來的,全江城有幾人打得過他?”
“不會多請幾個人麼?我不信他雙拳能敵四手!”執行導演挨個指着衆人吼道,“蠢,你蠢,你也蠢,還有你!”
及至林緻,他哼哼地收了手,小聲罵了句“紅顔禍水”。
林緻聽在耳中,毫無反應。
姜傲年挨的三刀每刀都精準避開了要害,看起來駭人,然而并不危及性命,不多時就被推出了手術室。
“謝天謝地,姜導總算福大命大。”有人在胸口劃起了十字。
“狗屁,分明是沒打算要人性命。江湖規矩,頭一回隻是給個教訓,倘若仍不肯吸取教訓,哼!”執行導演乃姜傲年心腹,大概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說完這話後便又狠狠瞪了林緻一眼。
他知道姜導大約是不會吸取教訓的,于是心中對林緻的怨氣更盛。
“都怪這黃毛丫頭。”他氣得牙癢。
然而姜傲年卻已經沖林緻招起了手:“乖女,過來,咳咳。”
林緻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握住了他朝她伸來的手:“姜導……”
話音未落,已然帶了哭腔。
姜傲年抽出手,摸了摸她額頭上一派淩亂的絨毛,勉強笑道:“放心,沒事。他們沒有再派人追殺你吧?”
林緻哽咽着搖了搖頭,擡起手背抹了把淚水。
“那便好。”
姜傲年的目光從在場的每個人身上掠過,在看向執行導演時更是别有深意。他輕輕拍了拍林緻的肩頭,對她說:“乖女,這裡暫時用不到你,去給大家買些蘋果汁吧,你之前拍過廣告的那個。”
林緻點點頭,立刻就要走。
“——叫個人陪你一起,咳咳。”姜傲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立即有人起身:“我去。”
目送兩人離開後,姜傲年再次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執行導演。
“阿基,推我進病房。”他疲憊地說,“有話跟你交待。”
等林緻捧着飲料和鮮花再回來時,方才對她頗有意見的執行導演已換了副神色。雖則仍未搭理她,但眼中那股憤懑卻已消失不見。
林緻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遞出飲料:“基哥,喝水。”
執行導演一語不發,沉默地接了過去。
林緻狠狠松了一大口氣。
“阿緻,來。”姜傲年又在喚她了。
執行導演拎着飲料袋子大步走出病房,順手虛掩上了房門。
林緻捧着鮮花走近。
姜傲年隻覺她眼下垂頭喪氣的樣子實在有幾分好笑,便問:“為我自責?”
“我知道是因為合約的事。”林緻愧疚道,“基哥不滿也是因為這個。姜導,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咳咳咳……”
姜傲年笑得更厲害了。好容易收起笑聲後,他道:“說你傻女,你還真傻?我好容易才捧紅你,哪會輕易叫人偷了桃子。别想那麼多,我不過是嫌錢少而已。”
“還是那句話,我是生意人,不談感情,内疚大可不必。”
他說得冠冕堂皇,不知林緻聽信了幾分。講完這些,他又道:“我方才吩咐阿基聯系了上回的投資方,他們名下有安保公司,會派人去拍攝地保護你。到時叫阿基也跟你去,沒事不要到處遊蕩。”
上回的資方?那豈不就是新聯社。
林緻驚訝:“姜導,你投靠他們了?”
“噗——咳咳咳。”姜傲年被氣了個夠嗆,“什麼投靠,是合作,合作!我們出錢他們辦事,平等互利。”
他姜傲年闖蕩江湖數十年,向來萬事靠自身,何曾投靠他人過?簡直奇恥大辱。
許是嫌煩了,他開始揮手趕人:“快走快走,我要休息了,後面的事你就聽阿基安排。”
“诶。”林緻将花放在他床頭。
那是一簇開到極熱烈的向日葵,金燦燦的顔色,洋溢着勃勃生機,襯得整間病房都明亮了起來。
姜傲年在林緻離開後抽動鼻子嗅了嗅,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這孩子,倒是挺體貼。”
怕是知道傷患身虛體弱,厭煩聞到濃郁的氣味,才特意挑了這束色彩明媚,卻又無甚香味的花出來。
還是他最鐘意的金錢的顔色。
這份細膩心思,天真的莽勁,和當年孑然一身闖入名利場的他,當真有幾分類似。不,她甚至比他當初更好。因為她,是個知感恩的孩子。
他在金色葵花的陪伴下安心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