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學校打聽到，唐鸢的成績一直很好，幾乎學校每一季度的全額獎學金都是由她包攬的，隻是有一次解剖課被挂了，那半年活得就更艱難些。

鐘承意回國前托當地的朋友在便利店幫她找了一份兼職的工作，說不上這份幫助是出于什麼心情。他去之前本是希望她過得潦倒可憐，然後他就能安心期待唐鸢服軟回國。

可等他真的看到唐鸢那副樣子，又覺得這樣其實挺好的。

原來自由的滋味是這樣的，可以自己操控的人生總歸是要比被長輩安排好一切要更幸苦。

唐鸢還沒等來鐘承意的回答，菜就上齊了。

“先吃飯吧。”鐘承意眼睛隻盯着面前的菜，看似不經意地說了一句：“陪我這樣安靜的吃一頓飯，我會給你想要的東西，我說到做到。”

他的最後半句話似乎已有所指，唐鸢聽懂了，又覺得再道歉顯得很矯情，索性也不再說什麼，低頭吃菜。

一頓飯吃得兩個人都很沉默，到了飯點，外面的聲音也越來越吵，在這種環境下說話倒是不會顯得突兀。

“吳儒誠當年拍攝的DV視頻有一部分在我這裡。”鐘承意擦了嘴，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儲存卡放在桌上。

“為什麼會在你那裡？”唐鸢盯着那張卡，又看看鐘承意淡然的臉，還是有些想不通。

鐘承意看着對面的女孩輕笑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隔了一會才說：“當年是想幫你，都答應你了。”

唐鸢就被他一句話哽住，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時這裡面的很多視頻是被吳儒誠剪輯過的，很多視頻都隻有受害者的畫面，沒有他自己的臉。”

“我知道。”唐鸢的一顆心沉下去。

“但是在有幾段畫面裡他出現了，沒來得及删掉。”鐘承意将儲存卡推過來：“他是個很警惕的人，很多視頻是分開儲存的，我當年隻找到這一部分，這裡面也有你的。”

“如楠給我的那段視頻，也是這裡面的一部分？”唐鸢有些不理解為什麼她自己的會單獨存放。

“不是，你的視頻是被吳儒誠單獨儲存的，他應該是想用這段視頻來威脅你。”鐘承意看了一眼唐鸢的表情，覺得她尚且比較平靜才繼續說下去：

“後來，你們家不是出面去解決吳了，所以這份視頻沒能發出去。”

“你說唐家？”唐鸢有些不可置信，她一直以為這件事情唐家人是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鐘承意仔細辨别着唐鸢的表情，終于相信她好像真的蒙在鼓裡：

“當年你把體育館的視頻放出去，學校裡到處是流言，後來是趙萱将這些事平息的。那時候你重新回來上學後，好像忘掉了很多事，學校裡不少人忌憚唐家的勢力也不再提這件事。吳儒誠是在一次表彰大會上被學生打了以後，就因為什麼緣由被開除了，後來就沒有消息了。”

鐘承意這段話裡的信息量有些大，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處理哪個？趙萱為什麼會幫她處理這些流言，吳儒誠又為什麼會被學生打。自從她生病之後，好像真的不記得太多事，也刻意的忽略了很多重要的細節。

“所以，你今天把證據給我，你要什麼？”唐鸢穩了穩心神，這些視頻幹系重大，可以說能做很多事，她不知道鐘承意為什麼要主動把這些給她，明明在不久前，她們還是劍拔弩張的關系。

鐘承意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反應，九九沒有說話，隻是摘掉了眼鏡看着她，神情裡都是疲憊。

良久，他才開口：“唐鸢，你還真是沒心沒肺。也對，如果你重感情，當年也不會離開唐家。”

鐘承意将那張儲存卡徑直推到了她面前：“新婚禮物，當時沒有送你，現在補上。”

唐鸢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手足無措，她知道或許往後很多年那份歉疚感都将吞沒她：

“謝謝，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鐘承意看出了唐鸢的情緒，從一旁的抽紙盒裡取出兩張紙遞過來：

“看來，我們倆還真的不适合，每次你見到我不是和我談條件，就是情緒崩潰。”

說着，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有些不甘心：“其實，你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我去找過你。”

唐鸢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張在她腦海裡扭曲了很多年的面孔一點點回複他原本的樣子。

鐘承意笑了一下，唇角勾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那個時候，我開始真的喜歡上你。一想到你過着自由随心的日子，我在江臨的瑣碎裡，偶爾也會覺得有點幸福。”

唐鸢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心裡被輕輕揪了一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被困在惡意裡太久，久到險些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也無意中傷害了其他人。

“對不起。”

鐘承意起身，在離開之前最後說：“下個月我要結婚了，她是個頂好的女孩。我想，我也要重新開始了。希望你也能早點走出來。”

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唐鸢低頭笑了一下，在心裡悄悄說：

這次是真的，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