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頭發了。”
許逍覺得她配上這個發型看起來更加清冷疏離,卻還是那樣漂亮的晃眼。
“嗯,想剪就剪了。”
唐鸢下意識将被風吹散的碎發勾到耳後,她還不太習慣這個發型。
“很适合你……”許逍喉結動了懂,繼續補充:“也很好看。”
唐鸢略帶羞澀地點頭道謝,然後氣氛就徹底冷下來。
“等我一下。”
唐鸢不明所以,看着許逍快步拐去動物園旁邊的小巷,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捏着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
“拿着。”
許逍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唐鸢接過來,隔着牛皮紙袋暖暖的熱意從指尖跑向心間,全身都暖和起來。她将袋子打開,焦糖的甜香就迫不及待地竄出來——
是糖炒栗子。
“我吃過了。”唐鸢吸了吸鼻子,嘴硬。
“抱着捂手。”許逍不敢看她,在窗口買了兩張通票。
今天唐鸢美的有些犯規,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透過冷冽的空氣他聞到唐鸢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現的香氣,他确認是和甜栗子完全不同的味道,很迷惑。
他越想去辨清那種香氣,腦袋就越昏沉,心裡就生出更多難以壓制的妄念。
他想握着唐鸢的手,他知道唐鸢會将拇指搭在自己的虎口上,然後用指腹故意去揉那處被槍磨出的繭子,他就可以理所當然地縮緊手制止她的小動作。
許逍将票遞去,唐鸢說了聲謝謝伸手接過,誰的手也沒有碰在一處,隔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許逍看見她指甲上的顔色已經被擦掉了,透出甲面原本的肉粉色,依舊很好看。
“你想看什麼?”許逍問她。
“熊貓吧。”
唐鸢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動物園門票上印着的熊貓圖案,當年那兩隻出差的熊貓有一隻就一直常駐在江臨動物園,隻是她一直沒有來看過。
“好。”
許逍應下,在檢票口不遠處的周邊商店買了一條白色的毛絨套脖圍巾,上面縫着一個卡通的熊貓裝飾。
唐鸢看到這套幼稚的圍巾就笑起來,她一笑眼睛會自動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像個非常陽光開朗的女生,是她原本該有的模樣。
“你還是喜歡買這些東西。”
她一笑,許逍就聳肩也笑了一下,眉眼很俊朗,故作輕松道:
“還真是。”他将圍巾遞過去:“你還戴嗎?”
唐鸢就收起她剛才略顯刻意的笑容,誠實地說:“戴,今天是說好的。”
她剛想把手上的糖炒栗子放下戴圍巾,就感到面前的光線暗了一下,許逍已經先她一步将圍巾套在她脖子上。他的體溫很燙,粗粝的手指隻在她鎖骨上蜻蜓點水般貼了一下,就飛速離開,唐鸢卻像是被點了穴僵在原地。
許逍将熊貓卡口調節到一個适合的位置,收手退回原來的位置:
“這樣成不?”
“挺好的。”
唐鸢伸手摸了摸狐狸尾巴一般的圍巾,質感柔軟的不像話。
許是熊貓來了很多年,江臨的市民已經司空見慣,熊貓館也沒了當年的火爆熱絡。現在,更多人将心思放在股票和金價上,鮮少有人來這裡逛。
所以動物園裡沒什麼遊客,除了偶爾傳來的猴群叫聲幾乎沒有别的聲音。
她們一起逛了熊貓館,看那隻胖乎乎的懶散熊貓坐在空蕩蕩的封閉場館内,啃了半個小時的竹子。
唐鸢忍不住想象這裡十多年前的樣子,綠色的環保漆一定不是像今天這樣斑駁,玻璃罩上會有很多遊客的手印,在擁擠的觀賞隊伍裡會不會有她和許逍的身影?
直到閉園,她們都隻逛了熊貓館,就好像誰也舍不得走,但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有一個期限,一旦到期,不管你多不情願都得繼續朝前走。
動物園門口唐鸢仍舊抱着那袋已經完全冷掉的糖炒栗子,她一個也沒有吃。
“我叫了車,等下到。”
她的言下之意是不要送了,許逍聽得懂。
“行。”許逍啞着嗓子應了一聲,卻遲遲沒有動:
“我能不能最後抱你一下。”
唐鸢瞪大眼看着他,好像她們之間随時都藏着一股舊情複燃的欲望。
“沒有别的意思。”許逍說:“你後面走我就不去送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唐鸢就伸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很像友情的擁抱。
她手上還抓着東西,隻是虛虛地環住他的背,虛張聲勢地對許逍說:
“許逍,好好生活,要幸福。”
說完她就松開手,頭也不回地鑽上網約車。
“你好,報一下手機尾數。”
司機師傅重複着又說了一遍,後排的女孩還是沒什麼反應,他這才回頭看了一眼,結果發現女孩已經哭得滿臉是淚。
“老天,你這是怎麼了?先别哭呀。”
唐鸢意識到失态,可胸腔還是控制不住一抽一抽。她報了一個數字,胡亂摸了把臉,結果将原本精緻的妝容蹭得面目全非:
“走吧師傅。”她帶着哭腔。
司機師傅配合地踩了一腳油門,還是有些不放心:
“姑娘,你沒出什麼事吧?”
唐鸢哭的眼睛酸疼,抱緊了懷裡的牛皮紙袋,語調是路人可辨的委屈:
“我的糖炒栗子冷掉了。”
許逍看着那輛車很快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車道上,直到再也看不見。
他還愣在原地,雙手保持那個懸在半空的姿勢。地上居然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那麼小的雪花也可以積雪嗎?
真奇怪啊,這個季節還會下雪。偏偏這樣難得的風光,被往來的行人踩得亂七八糟。淩冽的寒風沖刷着許逍,那股獨屬于唐鸢的清甜香氣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她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