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瑾管着皇城防務,不需再去城外軍營,他的值房是臨時辟出來的,薄枝還未去過。
她詢問了皇城裡的小内侍,被指了路,順着方向走去。
朱紅色的城牆随着烈日,照的人擡眼不敢見天光,外城的所有政事機構官員都在各司其職,運送文書的内侍與薄枝擦肩而過。
薄枝出了崇華門拐彎,去往皇城禁軍們的休息處。
裴懷瑾的值房,也隻是單獨拿來給他用的一間屋,薄枝知曉裴懷瑾忙碌時會宿在這裡。
她看着眼前屋門,腳步輕頓了一下,身後有禁軍值守路過,恰看到他們裴将軍門前站着的人兒。
“是薄大人吧?”那人朝薄枝走近,招呼道。
薄枝轉身回頭,是常常在宮門值守的禁軍,是個熟臉。
“是。”她回。
“我們将軍現不在值房,大人您若是尋人,得去宮門城樓上去找他。”那人臉上呵呵一笑,言語慷慨說道。
薄枝看着這人,一時不知他這突然而來的熱情究竟是如何?
不論如何,她唇角彎了下,“好,我知道了,多謝你。”
那人笑着離開了,薄枝再回頭看了看屋門,轉身朝宮門走去。
城樓台階前,薄枝被守衛給攔住了,“這位大人,此處不得擅入。”
她擡眼看了樓上,對守衛說道:“你們裴将軍讓我來的。”
攔住的守衛特讓人上去請示。
最終那人讓開身位,請了薄枝上去。
薄枝上了城樓,才見到裴懷瑾,男人身着一身黑色常服,領口綴着金絲線繡成的花紋,衣擺卻紋着兇獸,今日的裴懷瑾,薄枝看着總有哪裡不同?
男人站在城牆邊緣,目光眺望,背對着薄枝。
她緩緩朝他走近,站在了一旁身側,隔開了些距離。
“蕭宏禮用那筆銀子做什麼了?”薄枝開口問他,眼睛也看向了宮門外的遠方。
裴懷瑾并不意外她的到來,神容比平日多了幾分冷意,約莫是又将病發的緣故。
他看了眼身側的薄枝容顔,眼神遲鈍了下。
“你覺得呢?”男人反問。
薄枝扭頭昂首看他的側臉,眼睛被風吹了下,帶着幾分無意識的迷蒙,“難不成他是用來收買大臣了?”
畢竟三皇子現下最需要的是黨羽。
裴懷瑾搖搖頭,聲音清磁:“比這還要嚴重。”
薄枝嗤笑了聲,嘴角嘲弄了下,“難道他想造反?”
裴懷瑾不說話了。
看男人的反應,薄枝嘴角一僵,抽了抽,笑不出來了。
“真的?”她眼眸微微張大,不可思議問道。
裴懷瑾其實還未下定論,隻是說道:“三皇子用那筆銀子在封地屯兵,據暗探查報,屯兵量不少于八千。”
這着實驚了薄枝一把,兒子想掀了他老子的皇位,自己當皇帝。
八千兵士,不算少,若是蕭宏禮還有其他武将的投靠,那麼這些人,足夠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
薄枝想到此,不由眼神一凜,看向他,“你為何将這些告知我?”
她與裴懷瑾的關系還不是心腹的地步,如此重要的消息,裴懷瑾卻這麼輕易的告訴她。
裴懷瑾轉過了身,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似是拂過上面落下的沙灰,“我告訴你這些,是讓你不要不知死活的投靠于三皇子,聖上雖然寵愛三皇子,但是他不會允許有人威及他的皇位,即使是他最愛的兒子。”
薄枝将他手拍了下去,眼神微妙。
“行,知道了。”她回答道。
城樓上的景色尋常,薄枝看了兩眼便收回了,而她身側的男人卻依舊朝外面眺望,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她暗自觀察他的神情,男人身上的侵略氣息依舊濃重,隻是神色十分冷淡。
有這麼一瞬間,她差點脫口而出質問他,為什麼當初要燒她的家?
薄枝當初下山後唯一能有念想的地方,就是昭雲皇宮。
她忍住了湧到喉嚨的話語。
城樓上熱風襲來,夾雜着絲絲涼意,迫使她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現在的身份是中洲的禮部郎中,不是昭雲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