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暮之時,薄枝收到了裴将軍府暗探的密報,裴懷瑾在宮中被三皇子找茬,耽誤了下值,約莫宵禁之後才能回府。
她将密函閱後焚燒。
夜幕星稀,華京城宵禁,巡城守衛還未出動,馬車從皇宮門口離開,咕噜噜壓在地面,在寂靜無人的街上聲響。
馬車内燃着一盞油燈,透在窗屏上,人影晃動,男人一手半撐着下颚,輕閉眼睫,眉毛平展,眼下蓋下一層睫毛陰影,如玉雕刻般假寐,身體随着馬車的走動輕晃。
熊讷身為裴懷瑾的部下,随身左右,牽着馬兒的缰繩,載人回府。
走夜路,容易被黑。
熊讷深谙此理,加之最近将軍總是遇刺,他已經因此常常形成條件反射,所以,當薄枝在他們回府的必經之路埋伏射出手中箭矢之時,破空而來的聲響使熊讷抽刀而出,擋下了從車窗直直射向車内的箭。
薄枝的箭術,也是萬裡挑一,與武學造詣上純屬天資,但這一次,她又失手了。
打草驚了蛇,薄枝從街道一側商鋪的房頂上躍下,手持長劍正面迎了上去。
熊讷也提刀而上,但沒擋住來人的攻勢,那人招招淩厲刁鑽,專挑防弱下手,給熊讷打得呲牙咧嘴。
車内男人也被驚醒,睡得惺忪眼皮輕輕撩起,便聽到車外兵器相見的聲音,男人心緒平穩的很,還有心思想着,又有人來殺他了?
薄枝趁着熊讷糾纏的功夫,一腳将人踹開,而後将劍刺進了車窗内。
車内裴懷瑾眼疾手快,雙指夾住劍刃,在他手下閃着寒光,照進了他的瞳孔。
薄枝知曉這一劍落了空,當即手腕翻轉,劍刃翻橫,橫掃着切了他半個車廂。
裴懷瑾及時彎腰,才幸免與被人切了脖子的下場。
而後,車是徹底毀了,裴懷瑾擡眼再看時,就看到身姿輕盈靈巧的黑衣人又與熊讷糾打在一起,武功路數與前幾次刺殺不同,但卻讓他分外眼熟。
熊讷招招野蠻,用的是戰場上的功夫,雖說體力過人,但招式上不如來人,裴懷瑾知道,熊讷必輸。
即使車廂被切了一半,某人卻依舊氣淡神閑,薄枝打鬥中走神看到了,就來氣!
在看看熊讷,薄枝知曉今夜不成了。
她一腳踹上了熊讷,順便再報一下當初嘲笑之仇,而後踏上了磚瓦,消失在了街道屋頂。
熊讷起身欲追,卻被男人給制止了。
“将軍,這人不抓嗎?”他從地上起來,揉了揉被給一人踹疼的胸口,龇牙咧嘴。
裴懷瑾卻望着那人消失的屋頂若有所思,他想起之前他那繼母派人暗殺那次,也是這人。
“無事,他還會再來的。”
熊讷望着已經被劈散架的馬車,心疼般皺着臉,“這輛馬車可是用上好的木材打造的,架起來平穩的很,将軍,那黑衣人是得多恨你啊?看這牛勁劈的。”
他一臉心疼。
但幸好這不是将軍府最好的那輛馬車,府内還有一輛用精鐵鑄造的,通體玄色,刀劍不入還寬敞,隻是之前他家将軍需要經常入宮,才沒這麼張揚,選了匹低調的。
裴懷瑾跳下車,扭頭對熊讷道:“這兒就交給你處理了。”
望着男人步行離開的背影,熊讷與馬兒那長睫烏溜溜的大眼對視,“......”
深巷,薄枝摘下了臉上面巾,手中長劍背在身後,今夜她來打架,實屬心中突然有了想法,并不在她的計劃之内。
她立在巷子裡停息了兩刻,确認身後無人追來後,方才離開。
翌日,薄枝當值。
她處理完公務後,便從禮部出來。
裴懷瑾昨日所說之事,成功勾引到了她的心思。
蕭宏禮将那些貪墨得來的錢款究竟拿來做什麼?
薄枝腳步朝着裴懷瑾在宮内的值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