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枝也向花廳内看去,裴懷瑾在衆人的恭維中依舊冷淡疏離,時而嘴角會流露出一絲溫潤,垂眸與人交談。
她知曉這些人的目的,裴懷瑾是武将,曾手握中洲半數兵力,如今雖無虎符在手,卻依舊是這華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
今日郎家請的多是二皇子一黨,蕭景逸争太子之位,裴懷瑾對他的支持會助他一臂之力。
就在她思考着微微恍神的瞬間,花廳内的人淺淺側眸,不經意間便看到了立在花廳外不遠,與他對視上的薄枝。
托裴懷瑾的福,自從上次在科舉貢院他那一威脅,輕易挑破了薄枝害怕直視他的狀況,薄枝心中的恐懼莫名能消減這麼一些。
緊接着近日她接連派人刺殺裴懷瑾失敗,每日夜間入睡前,她都想着如何讓如何讓裴懷瑾在她手下吃虧,噩夢少了,薄枝内心的恐懼已經好了許多。
如今日這般對視,薄枝已經可以做到自然。
裴懷瑾在看到薄枝後,腳背上還依舊隐隐作痛,可見薄枝下腳時究竟有多重。
她與裴懷瑾這不經意的對視隻是這兩人間不經意的一段小插曲,很快,裴懷瑾因有人問他事情而轉移了目光。
薄枝趁着無人注意時,悄悄離開了男賓客聚集的花廳。
郎府内院都是曲幽小徑,她進入内院後繞開今日賞花會的女賓們,終于找到了早已等在假山後的香巧。
香巧見人來了,雙眼焦灼般擡眼望了望四周,确認再無第三人後,方才行禮,“見過薄大人。”
薄枝快速将人拉起,“不必虛禮,快帶我去見你主子。”
香橋擡眼看了眼薄枝,心想薄大人與她家姑娘難不成是真心的?她此刻并不知曉郎卿月與薄枝之間的交易。
“是。”
薄枝一路被迫遮遮掩掩的随着香巧步行,若是被人看到的話,薄枝免不了被人當成登徒浪子被人打一頓丢出去。
“薄大人,我家姑娘在裡面等着您。”
香橋将門打開,把人送進去,而後自己守在附近,方便通風報信。
薄枝踏進了郎卿月的屋内,在一見到人後,她幾步走了過去。
“說吧,這婚你想怎麼逃?”薄枝開口問道,看向了端莊坐在梳妝台前的郎卿月,泛着瑩黃光澤的銅鏡内,一時照進了兩人的臉影。
郎卿月看到薄枝來,扭過身子看向了她,今日的薄枝男裝扮相雄雌莫辨,暗紅袍交領,内裡的白色中衣淺淺遮住喉結,站姿沒有女子的含蓄内斂。
若說她是個男人,郎卿月也是信的。
郎卿月唇角彎起,海棠紅般的口脂在她唇上飽滿有型,與薄枝唇如花瓣的不同。
“你來了。”
薄枝走近兩步看她,卻發現對方始終未從椅中站起,下半身猶如僵直,她詫異看朗卿月一眼,“你的腿......”
郎卿月聞言,毫不在意笑道:“醫師說我的腿還未全好,需要将養數日,沒殘。”
下一刻一把刀瞬間橫在了朗卿月脖子上,薄枝動作利索又不帶絲毫猶豫,“你怎麼知道的?”
朗卿月面色不改,“知道什麼?你的女身嗎?”
言罷,她脖上的刀更近了兩寸。
薄枝面色冷淡,向下看着朗卿月的眼神稱得上是漠然,倒是更像一名冷漠無情的女殺手。
朗卿月緩緩轉動脖子,仰過頭來與薄枝對視,“呵呵,我是詐你的。”
她又對薄枝露出一抹笑,這笑是得意,是計謀得逞的笑,薄枝架在她脖子上的手都顫了顫。
朗卿月是華京城第一才女,卻無人知曉,她也是心眼子最多的女子,用腦袋仔細想想都知道,能得世家培養,打算将來送進宮裡的女子,能是什麼省油的茬嗎?
隻可惜薄枝她受的是男子教育,學的是君子之道,于心眼算計上,哪裡比得過更勝一籌的郎卿月。
薄枝看着郎卿月的眼神看了變了又變,終于将她脖子上的刀給收了回去,淡定道:“既然郎大小姐這麼有能力,這婚要不您自己逃吧,薄某就不參與了。”
清冷的女聲道。
“别呀!”朗卿月一聽瞬間急了眼,“我隻是知道你是女子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情也不打算追查,隻要你能幫我逃婚,我給你三萬兩。”
朗卿月目光追着快要推門而出的薄枝,“黃金!”她狠狠閉了閉眼,這是她能拿出的最大積蓄了。
薄枝推門的手一頓,重新看向郎卿月,“真的?”
“真的!”郎卿月點頭。
“成交。”薄枝快速說道。
郎卿月:“?”她怎麼點頭這麼快?
糟了,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