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跟了上去。
若小的山陵樹林中,僅僅立着一抷黃土,風卷起黃土中掉落的殘葉,席卷着來到了白色的袖邊。
裴懷瑾擡手接過這片葉子,用石塊将它壓在了石碑上,他看着這座孤零零地墓碑,上面篆刻着方正筋骨的手書,“姬氏之墓”。
另有落筆“長子裴懷瑾題”。
姬氏是他母親,而山陰是他母親的故土。
裴懷瑾長身而立,一人一碑立在遠處,背影竟有幾分蕭瑟。
薄枝在他身後不遠處,所以并未看到墓碑上的題字,隻是這樣一個景,難免凄涼。
見此,她也該回了,裴懷瑾來祭奠故人,還特意裝扮上了,顯然這人在他心中舉足輕重,但這便與她無關了。
人生來有衣食父母,也自然有心中重要之人,薄枝來此隻是好奇,沒有追根究底的欲望。
隻是在她欲轉身離開的刹那,薄枝還是頓了腳步。因她想父皇母後了。
褚姓是昭雲皇姓,父皇與母後二人也琴瑟和鳴,年幼的褚枝不懂何為生死兩茫茫,何為承生命之重,她天真、熱意驕陽,是整個皇宮都捧着的存在,是父皇母後以及兄長用死的代價教她成長。
重要之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會懂有多麼迷惘傷痛,薄枝也是如此。
她終究還是沒走,找了顆枝繁葉茂的大樹跳了上去隐藏起來,想看看這裴懷瑾究竟是對何人祭奠?
薄枝躺在樹上,便這麼慢悠悠地等。
墓碑之前,裴懷瑾已經打開了那壇香醇的酒,一部分祭灑在墓前,而後自己喝了一口。
他深邃的眉眼望着這塊碑,陷入了過去的回憶。少時他曾與母親同回外祖家,也就是是如今的山陰縣來省親。
他母親姬凝是書香氏族之女,姬凝逝世前最想看的,便是他能成為流芳百世的文官。
時移世易,他沒能以文拜官,而成了武将。
樹上的薄枝望着下面靜立的人,像是一動不動的雕像,她拽過樹上的枝葉,辣手摧花般在手中亵玩,腿悠悠地蕩了起來。
男人也沒有久留,隻見他将酒壇放下,便離開了。
薄枝見人走遠,自己從樹上跳了下來,輕輕走至那墓前,眼睛觸及到上面的題字之人時,她才知道為何裴懷瑾要避開所有人來這兒了。
姬氏一族,曾因文獄一事被誅九族,而這墓下,埋葬的是裴家家主原配夫人的屍骨。
她本為女子,可以依仗夫家逃過一劫,奈何其性柔卻骨剛,自诩絕婚,與家族同進退。奈何禮法不允,她無法接受父亡族滅,世間也沒了她的消息。
這麼多年,沒人知曉姬夫人的具體下落,卻不想她已經離世。
薄枝依據曾經調查的整個中洲史籍,與過去串聯起來,才明白過來事件的脈絡。
天色已晚,她也該回客棧了,薄枝緩緩轉過腰身,絕佳的耳力卻燃讓她意識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危險。
刀鋒破空的聲音旋轉飛來,薄枝将頭一偏,将将錯過擦過臉頰的匕首,一縷發絲被破空斬斷,匕首已然掉落,徒留青絲在空氣中飄着下落。
她回頭看,原已經走了的人卻回來,裴懷瑾一張冷凝的面容上,黑漆漆的眼眸望着這邊。
薄枝錯愕。
本偷偷摸摸的行為被人戳破,她心有些發虛,更何況她還撞到了如此隐秘之事。
眼見裴懷瑾一步步向她逼近,身後是墓碑,身前是他,薄枝退無可退。
“呵呵,裴大人,巧啊。”
她悻悻笑道,徒留尴尬在臉頰。
裴懷瑾目光鎖在她臉上,走到她的面前,面上無甚表情,卻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薄枝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這種感覺了,上一次如此體驗還是她少時習武于懸崖走繩的搖晃感。
他面上已經沒了那副守禮的樣子,眼神肆意又赤裸,漆黑的眼眸深如寒潭。
裴懷瑾望着這個膽大包天地跟蹤在他身後的薄枝,他有意拉攏“他”,所以對薄枝平日的不守規矩多了幾分放縱,可這不代表“他”可以觸碰他的私事與底線。
薄枝眼神挨不住這般如同将她扒光了般的注視,絞盡腦汁的在腦中搜尋脫困之法,她欲張口狡辯。
可下一刻,男人大力捏上了她的下颚提了起來,她嘴巴被捏的變形說不了話,向上提起的力道讓她被迫地墊底腳尖。
大掌幾近包住了她的小半張臉,力道大極,原本臉頰就不多的白嫩軟肉被他捏的溢出的指縫。
她費勁力氣扒拉他的手臂卻螳臂當車,力量懸殊。
“嗚~嗚~嗚?”她瞪大了眼睛望他,這狗男人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