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份閑适的心下一秒就破了功,在莫老、利琮以及王家主眼底下,裴懷瑾一手攬住薄枝瘦細的腰肢,将人連抱帶擄地綁上了馬車,在場之人齊齊一愣。
平日裡裴懷瑾不苟言笑,除了一個将軍頭銜,渾身都是書生文人氣,以至于許多人都忽略了 ,他是上過戰場的,是個武夫。
莫老曾以裴懷瑾的經世之文才引以為榮,可如今,莫老望着裴懷瑾,眼神黯然。
“裴懷瑾!”薄枝此刻也顧不得什麼破規矩了,被人夾着腰腹一下扔進了馬車内,她伸手狂捶男人的手臂,奈何體型差距過大,她連他腦袋都夠不到。
“王家主、老師,我們先行一步。”裴懷瑾站立在馬車旁,躬身向莫老行下一禮,而後伸手将薄枝伸出來的腦袋給按回去,上馬車,吩咐手下離開。
裴将軍府的馬夫接到指令,也不拖沓,直接駕馬離開。
裴懷瑾馬車内,獸皮絨毯,花雕木榻,一旁還醺有清冽的松香,薄枝坐在一側,看裴懷瑾卸下防備,慢條斯理的泡茶。
外面駕車人将馬打的飛快,一路疾馳,車内并無半分跌宕。
薄枝就這樣被他給撸上來了,她思及小六他們動手時若不分敵我,那可就真的糟糕。
她斜眸看着這人,深色的寬大袖袍層層交疊,瓷白的手指修長,正拿茶壺徐徐注水,無疑是她動手的好時機。
薄枝手指輕動,藏在袖中的暗器已在戒備,可她真的要動手嗎?
若是她現在動手,裴懷瑾必死無疑,可車外的車夫明顯氣息渾厚,駕馬技術娴熟,明顯是和她不相上下的高手。
她此刻殺裴懷瑾,無疑兩敗俱傷。若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去殺他,這不是她最初的初衷。
薄枝是要好好活着的,誰都不能取她的性命。
袖中淬了毒的暗器還是被她收了起來。
“喝茶。”裴懷瑾敞開腿坐在主榻,手指輕捏黑漆的陶杯,微潤的紅色茶水就放在了薄枝面前。
薄枝不理會他,隻側過身推開馬車的側窗,小臉頻繁向外張望,期待小六他們能夠注意到她留在車窗“撤退”的标記。
“薄枝,你在看什麼?”裴懷瑾聲音低沉,淡淡問道。
而她輕輕合上窗扇,回頭道:“沒什麼。”
“你不是死活不願上我的車嗎,這會兒怎麼老實?”他問。
薄枝随心尋了個舒服的姿态,白色錦衣在這狹小空間裡有些施展不開,堆疊在一處。
至此,薄枝終于賞了他一個白眼。
之前她還有些擔心裴懷瑾睚眦必報,行事起來小心許多,在這人跟前萬事尊規守禮,可裴懷瑾這會把她當什麼?有趣的老鼠或貓狗,随意逗弄?
薄枝在人心的算計上還是有些的,若一人對什麼東西感了興趣,那勢必會多上幾分難以理解的寬容。
此刻的裴懷瑾就是這種心态,她也就不必在意失不失禮了。
“裴将軍都把我擄上了車,我還能怎麼辦?”薄枝一臉無所謂,一隻手随意撐住下巴,卻始終不動桌上的那杯茶水。
裴懷瑾手指撚杯不語,車内寂靜一瞬。他知曉薄枝與莫老的淵源,也調查過他的來曆,從調查結果上,隻能說薄枝普普通通。
薄枝的文章,他有讀過,與當年的他分毫不差,可能這也是莫老尤為欣賞他的一點。
當初裴懷瑾棄文,相當于是叛出了師門,莫老至今見到他,即使有情分,也心懷芥蒂不願再深交。
這苦果他自己受,如今莫老看重薄枝,卻又絲毫不表露出來,恐怕是當初被他傷了心,不願再收徒。
裴懷瑾暗自斟酌,薄枝則心中祈求,小六你可長點眼睛,别把你家主上大人我一起殺了。
馬車速度減緩,距離華京愈發近了。
行至中段,裴懷瑾的馬車頂部傳來聲響,薄枝心中一個咯噔。
還是來了。
裴懷瑾耳力絕佳,早已有所戒備,而後從榻上錦毯下随意抽出了把匕首,扔給了薄枝。
薄枝:“?”
“看好你自己。”裴懷瑾丢下這句話,身體探出了車内。
主謀還在車内,薄枝留在車窗上的印記終究還是慢了。車外她的人已經與裴懷瑾殺在一起了。
此刻時機已然不對,她不能讓這些人做無謂犧牲,于是薄枝撩開車門一條縫隙,打着手勢給人群中殺意正濃的小六。
小六此時身輕如燕與裴懷瑾纏鬥,壓根分不出神看馬車這邊,薄枝急得額頭都出了汗。
還是裴懷瑾記得馬車上還有個人,看過來時,小六瞅準時機,在裴懷瑾小腹狠狠劃上一刀。
薄枝看的激動,幹得好小六,回去給你加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