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淑拂去眼淚言:“這件事川兒、甯兒都不知,連李夫人自己都不知。”
她望着兒媳驚詫的面容,不敢說出,當年能原諒溫琅,是因為他跪在她面前說早安排一出偷天換日,讓李夫人蒙面間與别的男人……
得知全部真相,林婉淑早将恨意轉到皇帝公公身上,一如當年溫琅隻能翻牆找她,而她卻被安排嫁給他兄長一樣……
以己度人,林婉淑對冷元初,不會逼迫她做她不喜的事情,至于生子,順其自然就好。她真的不想讓冷元初夾在權勢家族之間左右為難,正如她當年那般。
……
親王回來後,冷元初出府過問大闆巷要更為謹慎,把每月兩次改為一次,這幾個月除了首府物價漲得厲害,倒也無什麼喜與悲。
秋去冬來,一晃她已在江甯體悟了一整個四季。縱使内室燒了火塘,晨起那一瞬仍感濕冷徹骨。冷元初卧在紫貂皮做的被子裡不願起床,纏着溫行川抱着她接着困覺時,聽到屋外侍女傳親王令谕,要溫行川速去主殿議事。
他起床急了些,取了榻邊的貉裡常服,穿好後坐在床沿穿靴子,冷元初使着小性子推着他後背抱怨,“走那麼急,被子掀那麼開,冷氣要灌進來。”
溫行川回頭揶揄她道:“懶貓,冬日裡也要多多活動。”
“嫂子,嫂子!”冷元初與溫行川一同聽到逐漸近來的呼喚聲,冷元初坐了起來,“甯妹妹來了?”
“嫂子我可以進來嗎?”
“快進來,外面冷。”
溫行甯穿着海藍團花兔皮夾衣,配了條櫻粉馬面裙,腳步輕快掀簾而入。
“嫂子怎沒起床,哥哥,我今天想出府轉轉。”
冷元初看着溫行川,隻見他挑了挑眉,“好,妹妹帶你嫂子好好轉轉,但不許到了天黑還不回來。”
“哎呀不會逛那麼晚的,嫂子我先去找母妃請安,等你換好了衣服我們就走!”
沒等冷元初應她,溫行甯風風火火走了。溫行川也要抓緊去找親王,貼了貼她的額頭便也匆匆離去。
佩蘭進來伺候時笑眯了眼,為她绾好發髻,簪兩枝桂花金钗,換上蔥黃雲錦襖裙,外着一件内裡狐皮的金絲鈎蓮枝夾衣,在她的臉上潤好珍珠霜,描了黛眉,點了胭脂。
冷元初簡單吃了幾口棗泥海棠糕點,出了門趕去靜霭堂。和婆婆講過後,與溫行甯和佩蘭一起出了王府。
出府坐的是王府高大金貴的馬車,溫行甯想去笪橋燈市看看市面上售賣的花燈,冷元初便吩咐保福去那邊。
“哎呦,聽說昨夜那火燒得大咧,房梁全都斷了!”
“可不是,說是仵作早上才翻到屍首,早上我那鄰舍去那官宅門口圍觀,說是,父子倆被一刀斃命……”
“咦惹!昨夜之事如何知曉有兇手,若失手碰倒了燭台,或是那燭燈跟腳不穩自己倒了,把熟睡的縣官燒死亦未不可。”
“聽說仵作斷定人是死後縱火,所以有兇手啊!”
“嚯,太殘忍了,什麼仇連兒子都殺。”
“許是那縣令,得罪人咯!這世道,哪個官不貪啊,這下命都搭進去了!”
“哎呦可不敢胡說八道,小心巡檢吏抓你打闆子。”
“好了好了不提了不提了。”
冷元初在馬車聽得真切,縣官父子被殺?溫行甯當然聽得清,環抱住自己打了寒顫。
“佩蘭,一會你去打聽一下。”冷元初與佩蘭交換了眼神,佩蘭心領,到了燈市處,下了馬車走去離這裡不遠的大闆巷尋王掌事。
如今已進臘月,賞燈送燈需求量大,笪橋燈市各個商鋪皆把各色花燈挂在櫥窗之外,冷元初與溫行甯戴好遮面走進這燈海。
“哇,這裡這麼多燈!嫂子你說我做的燈在這裡,能賣多少錢啊!”溫行甯才見到燈市的一隅便是目不暇接。
“自然是千金難買,若不是首府大官,哪家有那麼大的面子挂小縣主那般精緻的燈?我可知能挂親王府賞燈的人家,都要專人盯着,防止被賊人偷了去呢!”
溫行甯被冷元初哄得心花怒放,“嫂子就愛逗我!”
說笑中,冷元初在各家挑看是否有蘭花燈。因那細長葉片瘦俏花身難做,僅有賣的幾家,都因竹骨做不了那般纖細而顯得臃腫。
她不盡意搖了搖頭,被溫行甯拉了拉手,回過神來,與她一同立在一巨型樓燈前。
“真是民間有高人,宮裡攬天閣還沒建成,這裡便有了。”溫行甯說道,“早前我看過那匠人畫的圖,就是這樣的。”
“攬天閣?”
“是啊,皇帝幾年前就批了錢動工,好像快要封頂了,到時和嫂子一起去爬,聽說好高的。此閣是為欽天監司星觀象所建,但要交給黃冠道士做台主。你知道我哥哥那個伴讀嗎?他叫郄賢,是鴻胪寺卿的長子,後來卻當了道士,沒猜錯的話,他也會去這裡謀個半官半職。”
“郄賢?”冷元初立刻想起,她之前想尋他問溫行川過去有沒有與其他女子……不過比起郄賢,冷元初對他那個沒禮貌的妹妹郄娅印象更深。
“啊……我竟是忘了!”
“嫂子忘記什麼了?”
冷元初無奈笑歎一聲,“文華殿甘大學士的孫女,之前我還想着邀請她來王府坐坐,竟是忘了。”
“甘家……甘小妹嗎?她應是入宮做女官,可今歲的女官七月前都入宮了。哦,我想起來了,嫂子在祈福日那天罰的那個郄娅,也入了宮,原本沒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