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别院的家仆奔波忙碌,本地德高望重的醫官皆趕來為冷元初醫治,隻是這敷藥,一衆年邁的醫官看着臉色晦暗的郡王,不敢上前。
“郡王殿下,發熱是因娘娘身上傷口感染,卑職已将大黃、白及等磨制成粉,請殿下盡快為王妃敷藥。”
“你們先去外面候着。”
“是。”
溫行川坐到床沿,放下床幔,先将昏昏沉沉的冷元初正面抱在懷裡,把她的頭輕輕托放在他肩上,而後小心解開她的主腰肩側的系帶。
他,第一次為她寬衣解帶。
片刻的思索,他沒有去拆她胸前的扣子,而是向後甩過寬邊的肩帶,将血迹斑斑的主腰整體向下拉了拉,露出那片邊緣泛着青紫的傷口。
溫行川在軍營裡學過處理外傷,可軍營都是糙漢子,不怕撕裂痛。現在看那壓血的布條與傷口黏在一起,溫行川隻覺那傷似是破在他的心口!
試圖撕開那快布,卻被她背部皮膚一跳一跳的觸感吓得停下手,他眼眶微紅,心痛妻子遭如此大罪,如摳破他心頭血痂一般痛……
“痛,痛……”感受到懷裡妻子的掙紮,溫行川輕輕吻着她露出的肩,含着淚再用些力,可那布條□□涸的血牢牢貼在傷口。
“殿下,殿下。”忽然聽到她的呼喚,溫行川一怔,連忙回應。
“我在,元初。”
“我受傷了……”
“我知道。”大手摸了摸妻子圓圓的後腦勺,“不怕,有我在。”
“幫我療傷……”
“元初,你要忍一忍,馬上就好。”
溫行川的眼淚落在妻子的烏發中,他擡手從床邊的托盤取來一人參,塞到冷元初的嘴裡,而後咬咬牙,用力一扯,将布連着血痂一并扯開。
細密的血珠從未愈合的新傷拱了出來,溫行川連忙将草藥粉灑上,感受到懷中小人一抖一抖扛着灼痛,卻沒聽到她喊痛的聲音。等到溫行川敷好,再将傷口用幹淨的棉布條為妻子包紮。
“佩蘭!”
“哎!殿下,婢女在。”
“将湯藥遞來!”
“是。”佩蘭端着湯藥進了這處單檐庑頂的别院主殿,看到冷元初滿臉汗珠,咬着東西在郡王懷裡顫抖的模樣,紅了眼眶。
“你們幾個護衛王妃辛苦了,去找醫官治好傷,回去重賞。”
“多謝殿下。”
佩蘭離去時,再憂慮回頭看了眼冷元初,終究不敢多言,悄悄離了去。
現在這個半坐半卧的姿勢吃溫行川的腰力,他還能撐住,卻看妻子逐漸向下滑,隻好自她的後背環住,把住她的腋下,将她往上提了提。
“來喝湯藥吧,你在發熱,喝了便好了,乖。”
溫行川取小玉勺,一點點把藥喂進去,而後把冷元初從懷裡放到床上。傷在後背,隻能讓她趴着,蓋好薄紗。
扶她卧床時,他看見她的軟玉,卻隻是把主腰往上拽了拽,而後握住她的柔荑,坐在床邊的腳踏上,凝望着她,卻聽到妻子喃喃道一句:
“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我自诩思慮周全,卻次次傷你的心。”溫行川用她的手覆在他的臉上,“以後不會了,以後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别再吓我了……”
等冷元初退了熱醒過來,環顧這陌生的地方,再看到趴在床沿睡熟的溫行川,依然緊緊握住她的手。
如夢如醒間,她感覺到是溫行川抱着受傷她在山林裡奔跑,她聽到他沙啞而顫抖的聲音,不斷喚着她的名字,可她以為那是場夢。
畢竟,她不敢相信真實的他會連夜疾馳來救她,她以為,在他心裡,她隻是一個強行闖入他生活,打亂他人生的壞女子……
可她太痛了,她隻能呼喚他,要他救他,夢裡她聽到他的回應,看到他因她受傷而悲傷的雙眼……
如今出了夢,冷元初的心仿佛被潮水湧過:他是真的來救她,他是第一個在山中尋到的她。那強有力的臂膀把她抱起,不是夢境,是真實的,她在困境中,太需要這份支撐了……
冷元初悄悄動了動身子,敷過藥的傷口傳來疼痛,再次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夢。
她趴在床上,緩慢移到溫行川的身側,聽着溫行川睡熟時沉穩的呼吸聲,從他頭上歪扭的金冠看到緊握她小手的那隻大手,曾經就是這隻手向她伸來時,她不敢握住,可他一直沒有放棄她……
低頭間忽然看到自己春光乍洩的身子,她一激動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慌亂蓋在身前。
這一動擾醒了溫行川,他緩過神來,卻見妻子枕着藕臂側躺在他的眼前,另一隻手欲蓋彌彰……
“你好些了嗎?”溫行川把薄紗幫她拉了上來,似是古井無波。再度坐在那木腳踏上,讓他們的視線平齊。
她見他隻盯着自己臉看,不斷拂去她額頭的汗水。
“我有話想對你講。”冷元初看着溫行川有些血絲的眼睛,輕聲說道。
“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