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君:“回陛下,這解藥的制成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草民确認,這毒對陛下絕造不成什麼傷害,陛下龍體自有天神庇佑啊!”
天子得知自己身體裡的毒素有救之後大大松了一口氣,他這才有心思去關注其他的,拿起手中的信紙一點點看起來。
慢慢地,他的手指攥緊,把紙揪出一道道痕迹。
他聲色難辨,“這都是阮家這些年做的?”
歐陽刺史窺了眼天子的神情,沒敢開口。
衛河墨第一次面對這種能掌握殺生大權級别的人,也有些不習慣,但他想到那些可憐的姑娘……
如果我不替她們要個公道,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兩世為人,不能畏頭畏尾的。
“陛下,證據确鑿,一字一句都是沾染着血淚。阮家勢大,已經不滿足于他們如今所得的待遇了,他們步步緊逼,不僅殘害陛下的百姓,還試圖傷害陛下的龍體,謀奪陛下的江山。其心可誅!”
“這樣的人不除,難保日後阮家借着您的慈悲之心,再做些什麼以下犯上的事情。更何況,萬一别人知曉了這件事,看見陛下您對阮家輕輕放下,也生出些什麼大不敬的心思,該如何是好?”
衛河墨深知,他的言辭雖然拙劣,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挑撥離間,可是耐不住他說的是真話,加上他年紀小,一副忠心赤膽的模樣,瞬間把天子尚在猶豫的天秤落下了。
天子若有所思看着他,說道:“你雖然看起來,年紀輕輕,卻很敢說啊……你就不怕朕聽了不高興,要你的命嗎?”
怕,當然怕。
可是就算怕,也要說,不能讓阮家就這麼逃過去了。
衛河墨明白天子此時的猶豫,世家之間相互根據盤旋,牽一發而動全身,要動阮家難免會牽涉到大大小小的世族。所以就算阮家做出了如此這般給天子下毒的行迹,天子對要不要置阮家于死地仍保留餘地。
“陛下!”衛河墨一雙杏眼充斥着真摯的擔憂,他微微抿着唇瓣憂心地開口:“草民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如果冒犯到陛下,草民罪該萬死,請恕罪。”
“好了好了。”
天子見他稚嫩的臉龐浮現出英勇就義般的神色,不免覺得好笑,“朕不是那等不講理的人,明白你們都是一心為朕着想,不會怪罪你們的。”
他歎了口氣,“世家的确把手伸得太長了些啊……樹枝也該好好修修了。”
聽到這裡,衛河墨就明白阮家徹底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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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龐然大物,也抵不過上位者要整治它的堅決決心。
好像不過一息之間,阮家就這樣沒了。
天子将阮家的所作所為全部公之于衆,以通敵謀逆的罪名把阮家嫡系全部處死,旁支流放到邊關最苦寒之地,全部打上罪籍,這輩子,阮家想翻身也難了。
而在抄家的時候,還在阮家家主的書房裡發現一封未送出去的信。
上面是寫給域外的密信,阮家家主向域外的人發出請求,稱皇帝病重,與域外接壤的城門将領是阮家的人,他可以和域外内外聯合,幫助他們攻打大厲國,要求隻有讓他們阮家成為第一世族,和域外共分江山。
不得不說,阮家家主這一步棋子走得雖然冒險,可若是真成了,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之下,真被域外攻打進來,大厲國必定損失慘重。
好在查處得及時,阮家沒能得逞。
不過在天子派來人抄家,把阮家家主押去大牢的時候,他似乎被這巨大的落差沖昏了頭腦,妄圖帶着阮家的精兵沖出去逃走。
宮裡的侍衛也不是吃素的,大刀一抽就和阮家纏打起來,阮家一片血色。
有些自知自己逃不掉的阮家人,身上世家子弟的傲氣作祟,不願意這麼狼狽地被押進牢裡等着被砍頭或者流放,甯願死在侍衛的刀下也不願意被抓。
阮家家主看見眼前都是血,昔日那些有天賦有才氣的家族子弟一個個死在自己眼前,拼命想維護的世家榮光在今日毀于一旦,甚至一些阮家人用充滿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是假的!對,這是假的!”阮家家主瘋瘋癫癫地搖頭,“哈哈哈哈,假的,假的!”
他就這麼頭發披散,宛若瘋子地被侍衛拉走,全然不見昔日阮家家主的清高儒雅。
衛河墨在阮家外面看着。
這就是因果報應吧,做了多少惡,終究是要償還的。
阮家每一個人都不幹淨。
他們明知道維持自己華貴生活的銀錢是沾染着鮮血的,每一個都心知肚明,可又默契地不去戳破,心照不宣地用自己高高在上的世族身份去享受。
至于那些與阮家有姻親關系的家族,天子也把他們在朝上任職的人官位給一降再降。
遠在汀州的阮連江和阮玄自然也沒能逃過這一波清算。
雲香樓被京都來的人直接封鎖了,連帶着阮家在汀州的其他産業也一并查處,這樣大的陣仗,有心人一打聽就知道阮家犯了什麼事,因此就算阮連江和阮玄像喪家之犬一樣到處上門求助,也沒人施出援手。
曾經高高在上的兩人這時才知道那種絕望狼狽的滋味。
不過他們也沒在外面奔走太久,就被京都的人抓起來了,樓裡的姑娘一開始有些不知所措,對自己突然被解救有種不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