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雙方把酒言歡,全然不知自己費盡心思想要保留的秘密已經全洩露出去了。
李長生緊張得腿腳發軟,手心直冒冷汗,抓着屋檐的手不停打滑。
他隻是個小老百姓,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縣令,哪裡能想到這輩子辦差還能撞到阮家和敵國通敵謀害皇帝的事。
衛河墨斟酌片刻,當下就有了決斷。
“我們去那裡。”他指了指旁邊一處陰暗的閣樓外牆,雖然還是很狹小,可是總算有了落腳之地,李長生不至于抓不穩滑落下去。
腳下剛剛有實感,李長生就慌亂抓住衛河墨的肩膀,手足無措,“河墨,我們要不要先回去禀告縣令,這麼大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做主的啊。”
衛河墨聲音平穩有力,眼中自然流露的沉着鎮靜極大安撫了李長生的焦急慌亂的心理。
他深吸一口氣,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是了,告訴縣令時間上也來不及,屆時讓人跑了我們也沒有證據,就這麼說不會有人相信的。”
衛河墨贊同地點點頭,“時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等人的東西,所以,我們要抓住今晚的時機。這是阮家最無法逃脫的罪證。”
李長生一咬牙,覺得豁出去幹了,“就按照你說的辦吧,來之前縣令就說過,讓我們做什麼都聽你的,河墨你吩咐,我什麼都照辦。”
說實話,李長生竟然有一種久違的熱血沸騰的感覺。
他内心還有些隐隐的興奮,他有預感,過了這一遭,他的人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衛河墨:“好,那麼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
“等。”
等到屋内蠻族人喝到盡興,歪歪斜斜回到自己的房内準備休息的時候,天色已經蒙蒙亮起來了。
阮家兩人也受不住酒力,昏沉睡去。
“這癟蛋子,怎麼這麼能喝。”李長生站了将近整整一夜,腿都麻了,縱然他左右腿不停交替重心,還是抵不住酸脹感。
沒辦法,這個落腳點隻有堪堪一小塊,将将能供人落腳。
反觀衛河墨,神色輕松,神采奕奕,旁邊的程子君還時不時柔情蜜意地幫他捏捏僵硬的脖頸處。
好吧,看來真的是我老了,身體也不中用了。
李長生開始認真思考回去之後要不要找醫館的大夫開些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藥補補身體。
“他們應該都睡着了。”衛河墨仔細聽了聽裡面的動靜。
他當機立斷,“現在就把人擄走!”
衛河墨這話一出來,李長生立刻正經起來,幾人悄然從窗外進去房内。
門外的侍衛毫無察覺,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人能在外牆站上一夜,隻為蹲點把人悄悄擄走。
還是在汀州,阮家的地盤。
和阮玄他們談生意的蠻族人是域外國度君主最小的兒子阿伏那,他的哥哥們個個骁勇善戰,勇猛嗜血,君王的位置是怎麼也不會輪到阿伏那來坐的。
因此他早早就放棄了這一無謂的念頭,專注于享樂玩弄,樂在其中。
他的哥哥們看他對自己并沒有威脅,也都默契地不管他,甚至時不時給他送些美人财寶,倒也營造出了難得的兄友弟恭的氛圍。
隻是阿伏那不滿足于域外的匮乏,他當年聽過一個逃難來域外的大厲朝人說,他們那裡的姑娘皮膚細膩得像牛奶,穿的衣裳是絲滑得像天邊的雲朵,也沒有能凍死人的寒冬……
阿伏那不禁對此産生了極大的興趣,他做夢都想親自去大厲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
在他的哀求下,父王總算允許他離開去大厲走一趟,隻是就這麼一次經曆,他就迷上了這裡。
處處都是和域外完全不同的景象,他就仿佛掉入蜜罐的螞蟻,樂不思蜀。任父王怎麼派人傳信來催他回去,他也不肯挪動一下。
本來以為能一直留在這裡,沒想到随着先帝駕崩,新帝上位,對外族人的管控越來越嚴苛,随着時間過去,甚至不允許外族人繼續待在大厲國。
新帝認為,國内太多亂七八糟的藥都是外族人販賣進來,就連先帝的死,也和外族人進貢的虎狼之藥脫不了幹系。
因此他下嚴令,隻要看到一個外族的,馬上關進大牢裡。
阿伏那自然不甘心,他找盡門路想方設法留在這裡,可是皇帝下達的命令,誰敢冒着掉腦袋的風險留他在這裡?
他隻能灰溜溜回去了,離開前把身上的東西都買賣出去,好湊夠回域外的路錢。
沒想到就是那藥引起了阮家的注意力,身為皇子,阿伏那手裡的東西效果自然比旁人的好了太多,阮家又剛好需要,兩者一來二往,就這麼搭上了線。
床上阿伏那睡得直打鼾,衛河墨進去之後沒急着搬人,而是翻找着阿伏那的身旁,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免得遺漏了。
這一翻找,還真讓衛河墨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