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聽見外面打更人的聲響,衛河墨一個挺身就從床上翻起來了。
他掀開窗子的縫隙向外看去,圓月高懸,月色明亮,無須燈籠就能看清夜晚的景象。
經曆了一天的兵荒馬亂,王家現在處于一種無比寂靜的狀态。
即便是守夜的小厮也忍不住沉沉睡去。
時機剛好!
衛河墨和李長生他們在荒院門口彙合。
衆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李長生摸摸腰間的鈴铛,想了想,遞了過去,“河墨,你拿着吧,我們怕是沒有你靈敏,等進去之後一旦察覺不對勁就馬上把它拿出來。”
衛河墨鄭重點頭,他緊攥着鈴铛,有些不安。
那個棋盤還在原來的位置,如果不是那天白道長把它移開,衛河墨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有一個這麼大的洞在下面隐藏着。
五人分别攥緊石桌的邊緣,用力挪到一旁。
那漆黑又深不見底的洞顯現出來。
衛河墨深吸一口氣,沿着台階首當其沖走了下去。
下面很黑,濕濕滑滑的,他把火折子點亮,小心翼翼扶着兩邊走着,衛河墨一邊觀察一邊警惕四周。
“嘎——”洞口上面突然傳來重物摩擦的聲音,衛河墨一驚,擡頭看去,頭頂的洞口又被移開的石桌蓋上了。
李長生他們跟在衛河墨後面,見狀也吓了一跳,尤其是最後一個進來的田回。
田回:“我下來的時候上面确實沒人啊。”他的聲線顫抖着,因他離洞口最近,他用力頂了頂,想要再打開,卻怎麼也不起作用。
石桌好像已經被焊死了一樣。
衛河墨努力冷靜下來。
“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許是有什麼機關也說不定,那天白道長下去之後洞口也合上了。”衛河墨自己心裡也有點慌,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一回事,但現在還沒下去,絕不能就這樣亂了陣腳。
他把火把微微遞向前,火還沒熄滅,“這裡的氣是流通的,也有風吹過,下面絕對還有出去的地方。”
衆人慌亂的神色在衛河墨不急不緩的嗓音下也慢慢鎮定下來,李長生啐了一口,“是機關也就算了,要是有人搞鬼,看老子出去不弄死他。”
田回和張福應和着,一邊罵着“小鼈犢子”一邊前進。
在這種漆黑封閉的情況下,他們隻能靠這種方式壯膽,以免自己沉浸在害怕的情緒裡。
越往下走,腳感就越濕滑,衛河墨的衣衫下擺被浸濕,變得沉重起來。
也許是黑暗會漸漸麻痹人的感知,不知道走了多久,這階梯似乎沒有盡頭。李長生他們也慢慢不吱聲了,周圍隻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息聲,還有衛河墨腰間的鈴铛晃動發出的“叮鈴”響聲。
說實話,要不是還有這鈴铛的聲音,漫長的黑暗和被封閉的恐懼會把人折磨得崩潰的。
“嗯?”衛河墨隐隐約約看見前方好像有光。
他精神一振,連忙呼喚李長生他們,“快看,前面有動靜。”
幾人加快腳步,離那微弱的燭光越來越近。
衛河墨:“到了,沒有階梯了。”
隻是這裡比剛才更加潮濕,衛河墨疑心這裡是不是有地下暗河,不然怎麼會這麼濕。
而且,衛河墨又聞到了屍體獨有的臭味。
他們往光走近,看見地上赫然躺着一個面孔朝下的人。
這一身道袍,不是白道長是誰?
衛河墨立刻打起十二分警惕,捕快們也抽刀出來,環顧四周,生怕蹦出個什麼。
風平浪靜。
周圍什麼都沒有,衛河墨卻更不安了,他搖動鈴铛,在這空曠的洞内,平日聽上去洗滌靈魂的鈴铛聲反而顯得詭谲低沉。
他蹙眉,用刀鞘把白道長掀過來,他的面皮竟是被活生生撕去了。
血紅的皮肉連着筋膜的臉猙獰地呈現在衆人眼前,他的嘴唇也被扯去,露出可怖的猩紅牙床。
衛河墨看着他除去臉上的傷,其他部分潔淨完好的樣子,疑惑他的死因。
他又戳了戳白道長的胸膛,是充實的。
和之前那些被挖去肝髒的屍體不一樣。
李長生見許久沒有動靜,略微放松了警惕,“河墨,可看出什麼了?”
衛河墨搖頭:“看不出來,但是看他原來屍體的動作,應當是想要拿什麼東西。”
白道長以攀爬的姿态,右手伸直拼命朝前抓握。衛河墨順着方向追尋地看過去,發現不遠處是他拿下去的縛魔繩。
血紅的繩子散亂擺放着,像一條遊動在暗處蟄伏着的血蛇。
遊動?!
“大家小心!”衛河墨反應過來大喝一聲。
随着衛河墨的呼聲,捕快們眼睛一轉也看見了那會動的繩子,“什麼鬼東西?”
血繩好像不打算隐藏了一樣,猛地騰空而去,直沖人面門,發出“咻”的破空聲。
衆人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邪物。
衛河墨急促地搖動着鈴铛,可血繩隻是停滞了一下,又繼續前進,他咬牙,一手搖鈴,一手抽刀像繩子砍去。
血繩被砍成幾節落在地上,不斷地扭曲彎折,好似也有痛感一樣。
衛河墨沒敢停下搖動鈴铛的手,雖然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用的樣子,但好歹還是讓繩子停頓了一下。
不然衛河墨也不能那麼準确地砍中這不斷遊動變化身形的血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