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紀九初意識到不對,容戟經常上山,對山中的動靜多少有所了解,現在露出這幅神情,定是有什麼意外發生。
果然,下一刻就見容戟迅速起身,連地上的背簍和柴都不管,直接拉起紀九初轉身就跑,肯定又簡潔道:“是野豬,不止一隻。”
野豬生活在深山中,一般不會輕易露面,突然大規模竄動出山,明顯不正常。
意識到這點,紀九初不自覺咽了咽口水,他不敢回頭确認,隻得緊緊跟着容戟逃命,一時間,遠遠望去,兩人的身影在山林中急劇穿梭,好半響他才發現這不是下山的路。
“向山下跑,我們比不過它們的速度,很快就會追上。”容戟解釋道。
那群野豬明顯被追急了,一股腦的全向山下逃,想要避開它們,二人就必須繞着山圍跑。
野豬群是可怕,但更可怕的卻是追在後面那些東西。
“嗷嗚嗚嗚——”
就當二人以為甩掉了野豬,深林中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叫聲。
霎時,紀九初和容戟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發白。
是狼!
追在野豬身後的居然是狼群!
上次聽說山中有狼群的蹤迹出沒,還是在三年前,二人怎麼都想不到,他們大白天在山腰外圍會輕易遇上,狼明明是夜食動物。
“往深處逃。”
二人當機立斷,迅速向山林深處跑去。
沒辦法,野豬已經将所有狼群引到外圍,他們一時半會兒根本下不了山,繼續在周圍繞圈,定會迎面撞上狼群,為今隻能進深山搏一搏。
深山中,四下寂靜無聲,樹木更是變得越來越高大,郁郁蔥蔥的灌木叢有人高,明明是正午,眼前的光線卻甚是幽暗,紀九初不自覺握緊容戟的掌心。
很快,前面的少年停下腳步。
紀九初一頓,聽見他的聲音傳來:“不用繼續深入,我們就在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與此同時,一抹棕黃色影子驟然閃過紀九初的視線,呼吸一滞,他聲音顫抖道:“十三,我好像……看到大蟲了……”
“沙沙……”
話音落下,像是特意驗證他的話,四下果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容戟瞪大了雙眼,他沒有任何猶豫,瞬間拉着紀九初就向另一邊跑去。
下一秒,“嘩”的一聲,剛剛他們停留的地方,赫然出現一隻有兩人壯的大蟲,正森然的看過來。
“……”
那一瞬間,紀九初和容戟幾乎使出畢生的力氣,飛快地向前狂奔而去,可身後的大蟲幾乎眨眼間,就追趕上來。
一陣“噼裡啪啦”聲,像是有閃電流過。
紀九初來不及多想,耳旁倏然傳來容戟孤注一擲的聲音:“阿九,抱緊我!”
容戟長臂一攬,将他緊緊抱起,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紀九初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迅速伸手緊緊護住容戟的後腦。
陡峭的斜坡崖上,隻見兩道相擁的身影正急劇的翻滾而下。
.
“……”
“阿九……紀九初……”
迷迷糊糊中,紀九初聽見一聲聲急切的呼喚聲,随着時間一點點流逝,那人搖晃他身體的動作,竟慢慢變得笨拙,聲音也越來越絕望……
他明明想出聲回應,卻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
紀九初感覺自己被人抱起,那人将腦袋埋在他的脖頸,刹那間,有什麼溫熱的液體緩緩滑過。
“咳咳……哭……哭什麼……”
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他終于睜開眸子,抱着他的人明顯身體一僵,緩緩擡眸時,滿臉都是驚慌無措,眼底甚至還有一絲茫然,仿若沒了魂魄。
紀九初在心底歎了口氣,他就知道,在經曆了父母和紀爹的離去,容戟現在徹底把他當做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十幾歲的孩子經曆這麼多,又怎能安然無恙。
正是如此,即使明白自己的身體就是個拖油瓶,需要靠容戟辛苦養着才能苟活,紀九初也沒有放棄的想法。
他若去了,容戟怕是也活不下去。
之前說起容戟成家的事,并非全然打趣,紀九初想,等他有新的家人,就會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動力,至少不會因為自己的離去,從而放棄求生。
思緒回籠,盯着眼前依舊愣愣的容戟,紀九初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放心,我不會死的。”
話落,容戟這才回神,他輕輕吸了吸鼻子,再次抱住紀九初,像是小狗一樣蹭了蹭,格外鄭重的應着:“嗯,我不會讓阿九死的,我們……要一起活着。”
“好。”紀九初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緩了緩,他們才分開。
由于是從山上滾落下來,兩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刮的破爛不堪,渾身上下沒有幾塊好肉,破皮嚴重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
看着吓人,卻隻是皮外傷。
好在他們的腦袋都沒怎麼被磕碰到,暫時性命無憂。
簡單清理包紮一番,紀九初開始擡眸打量着周圍環境,入眼皆是厚重的石壁,縫隙中有陣陣細小的滴水聲傳來,前方隻有一條通道,幽暗深邃。
擡頭可見一方光亮,正是他們從上面滾落下來的入口。
這裡,似乎是一處隐蔽的地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