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村中定時響起一陣雞鳴聲。
紀九初醒來發現,自己整個人一如往常的被人圈在懷裡,他扯了扯嘴角,無比确定,容戟果然把他當抱枕了。
許是這幾日太過勞累,容戟破天荒的還未醒來,紀九初輕輕打了個哈欠,想着讓他多睡會兒,就沒有其它動作,盡職盡責的扮演着抱枕角色。
紀九初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一般正常醒來,就沒了睡意。
無聊神遊半響,視線正好落在眼前那張放大的臉上,紀九初蓦然想到前幾日聽到的八卦,說是因為這張臉,村裡衆多孩子都被他吓哭過好幾回。
當然,這并非是他長的醜。
相反,容戟這張臉長的很帥,隻是一雙眼角略微狹長,顯得面色稍兇,特别垂眸冷臉看人時,莫名令人心懼,見過他這副模樣的,都會下意識認為他不好惹。
小孩子見了,的确容易被吓哭。
聽說村裡大人對小孩子的恐吓語,已經從“再哭給你丢山上喂大蟲”變成了“再哭就讓容十三給你抓回去!”
紀九初:“……”
如今,大蟲的名聲都快比不過容戟了。
其實容戟隻是眉眼帶點痞,現世審美就格外有型硬帥,紀九初毫不懷疑,若是把他扔到現代,不用打扮包裝就能直接出道,但在古代百姓中,痞意就是不怎麼入目的匪相,多數人并不喜。
加上容戟出門經常闆着臉,小孩見了自是拔腿就跑。
沒辦法,在這種山溝溝的古代,家中若是沒有成年男人存在,很容易被人盯上,紀九初記得紀爹離去那陣,經常有人在他們門前門後鬼鬼祟祟。
自那之後,容戟就時常冷着臉出門,将他本來隻有三分兇意的面容,硬生生提到了八九分。
“怎麼了?”
容戟不知何時醒了,語氣中帶着一絲沙啞。
紀九初回神,對上容戟疑惑的神色,他笑了笑,沒有隐瞞,直接将對方吓哭小孩子的八卦說了一番。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容戟說。
紀九初自然懂他的用意,解釋道:“過了年我們就十四了,算是大人,沒人再敢随意打我們主意,而你的形象再這般繼續下去,以後想說媳婦可就難了。”
後面這句話,他的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一絲打趣的意味。
在古代,十四确實可以成家了。
容戟似乎沒料到他會說起這個,默了默才掀開被子起身,沒有接前面的話題:“該起了。”
紀九初輕笑,隻當是小孩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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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時候,紀九初買的五十斤糧食,村長家果然送來了。
望着地窖中充足的糧食,莫名令人心安,實在是災荒年太可怕了,每每想起那三年,都讓人心有餘悸。
容戟吃完飯後明顯坐不住,想要上山打點獵。對此,紀九初自是不允,說是讓他好好休息幾日,就必須在家休息。
“那我不打獵,就在山腳下砍點柴回來,馬上就要入冬了。”容戟又道。
紀九初依舊婉拒:“砍柴也不急于這一兩天。”
容戟:“……”
被迫在家修養了幾日,容戟的氣色總算恢複不少,這日一早,他終于背起心心念念的背簍,手拿砍柴刀,準備出門上山。不想還未出門,又被紀九初喊下:“等等!”
聞言,他疑惑回頭。
隻見紀九初也換了一身輕便的束腰麻衣,手臂上挎着籃子,大步流星跟上來道:“我和你一起上山去。”
聽了這話,容戟果然蹙起眉頭,剛要開口阻攔,就被紀九初繼續出聲打斷:“放心,這段時間你也看到,我身體好了不少,我不做什麼,就是看能不能挖些野菜,或是采上一些菌子回來改善改善夥食。”
“一直在家坐着真的很無聊,我很惜命,不會亂逞強。”
“……”
在他再三保證與懇求下,容戟終是拗不過紀九初,兩人一起上了山。
期間容戟一直緊緊拉着他的手,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紀九初無奈,他又不是什麼哈士奇——撒手沒,但為了讓對方心安,他也沒多吭聲。
隻是挖野菜和砍柴,所以兩人并未深入山林,在半山腰外圍尋了一處還算寬闊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松開手,一人抄起砍刀砍柴,一人彎腰尋覓野菜。
分工明确,幹活不累!
隻是一旁容戟的視線時不時會落在紀九初身上,他不曾離對方太遠,基本都是跟在後面砍柴。
正值深秋,砍柴并不需要耗費太多力氣,臨近午時,容戟就已經嚴嚴實實捆好一擔柴,他伸手在衣擺上蹭了蹭碎樹皮,剛擡眸尋找紀九初的身影,就見對方朝自己招招手。
紀九初變戲法一般,從籃子下面掏出兩個窩窩頭。
“吃吧。”他遞過去一個。
農閑時間,村裡人家都是一天兩頓,中午基本不吃,而兩人正是長身體的年紀,盡管糧食不多,還是要簡單吃上一點。
二人坐在一旁的巨石上,低頭啃着窩窩頭。
“唔……”
紀九初啃了幾口,就被噎的說不上話,他頓時伸手使勁錘了錘胸口,一旁容戟見了,也擡手幫他順了順後背:“慢點吃。”
他之前都是一人上山,沒有帶水的習慣,紀九初則忘了準備。
“呼——”紀九初深吸了口氣,終于感覺活過來了,他有氣無力般歎息道:“真是要命了。”
“我們回……”
容戟手一頓,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立即回頭朝着遠處望去,面色轉而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