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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雲在青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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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歲月閑長,又是一個春日清晨。

朝露沾濕柳梢頭,不到書院早課的時辰,蔚止言枯坐窗前,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某樣物件,且看且憂愁,反反複複了好幾輪。

桌上放着一顆玉白種子,一件青瓷花盆。

這段孽緣要追溯到蔚止言剛來不應谷那些天,他在靈湖邊拾得兩顆種子,一顆枯萎得透透的了,另一顆光澤飽滿,看着尚是有救。蔚止言見它可愛,尤其是玉白質地,靈韻溫和,給人以耐得住摧殘的錯覺,于是把那顆種子埋進了花盆。

之後蔚止言澆水照光一個不落,日也盼夜也盼,就等着它發芽。一日複一日,花盆裡雜草叢生,唯獨那顆種子靜悄悄,大有辜負他良苦用心的架勢。

蔚止言卻不輕言罷休——他不相信這回還不能擺脫園藝魔咒。問過了不應谷修士,怎料衆人都說不出這是一顆什麼品種的花草,真真有心無力。

和滿盆雜草對望了一夜,蔚止言抱起花盆,敲開了藥廬的門。

修士問了個遍,隻除了方藥師,不應谷藥廬花木圍繞,沒準方藥師拿這顆不知名種子有辦法呢。

可惜藥廬主人并不在,隻有一個黑發青年,有條不紊地打理完滿院花草,在樹下撿了張藤椅坐了,揪幾根飄落的雜草葉,編起花樣來。

花葉成蹊,綠濃紅豔,映日别樣活潑,竟然比蔚止言用仙術救回的樣子還要生動。

這,這就是心靈手巧的境界嗎。

蔚止言不禁眼熱無比。

許是視線過于灼熱,黑發青年若有所感,擡起頭來。

蔚止言展露笑顔,晨霧掩映彎彎的桃花眼:“一早不請自來,若有冒昧,還望見諒。”

青年停下手頭活計,眼色不明,霎時繃直了背脊。

前天這神仙言之鑿鑿地對他說,不會透露他的身份,更無意與他兵戎相見。魔族青年複又戴上了拘靈,繼續留在藥廬療傷,順手照料了此地花草樹木。

現在找上門來,莫非是反悔了麼。

“何事?”

蔚止言一個箭步上前,雙手遞出青瓷花盆。

黑發青年:“?”

“若是你得閑了,”蔚止言眼眸清亮,飽含希冀地注視着他,“可方便幫我看看這盆花嗎?”

……隻是為了這個?

魔族啼笑皆非,碧瞳低垂,花盆裡花的影子是一分沒有,倒隻瞧見一片亂草雜蕪。

“……”

他果斷掀了泥層,盆底躺着一顆玉白種子,幹幹淨淨的,沒半點萌動的迹象。

!!!!!

蔚止言瞳孔顫動:原來他半月的心血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歡喜。

“這東西,你自哪裡得來的?”青年拈起種子。

蔚止言這會痛心到了極緻,氣若遊絲:“是落在湖邊的種子,不應谷迄今無人種成過。”

言外之意,既不知道該怎麼種,甚至不知道會種出來個什麼。

黑發青年翻來覆去地觀察玉白種子,其後說道:“單有泥壤無用,那麼,換成水試試。”

藥廬養了數缸睡蓮,邊角空着一副瓷缸,他将玉白種子送進水缸,沉入淤泥裡。

蔚止言重新燃起了希望:“那……把它先養在這裡,行嗎?”

黑發青年沒說好或不好,意味深長地一笑:“假若不行,你便打算親力親為,将它看顧得半死不活嗎。”

“不過麼,這種子并非凡品,任你有仙界的術法,怕也救不回來。”

……藥廬花草在蔚止言手下死去生來的事,他是發覺了。

蔚止言羞愧掩面。

清了清嗓子,認錯道:“是我之過,以後再也不會了。”

黑發青年瞥他一眼,說:“種子可以留下。”

蔚止言感激道:“莳花之恩理應相報,你看有哪處能幫得上忙的,盡管和我說。”

“你要報恩?”

魔族微微地笑了:“那好。”

蔚止言等着青年發話,莫名地心生期待之意。

換作一般魔族,想必是提些殘暴無理的要求,但是像青年這樣的魔,對吃人放血全無興趣,流連花草之間怡然自得,根本不似魔族具備的意趣。

可他面對危機那種悍然鋒芒,又淩駕于絕大多的魔族之上。

分明危險,卻收斂了所有的殺意。甚至解救小堇時,連最細微的蒲草鋸齒都處理得周全。

矛盾,飄忽,如霧亦如電,蔚止言竟捉摸不透。

他如此思忖着,黑發青年開口了。

“替我找幾冊話本過來,記得,要情節新穎些的。”

蔚止言稍愣 。

這個要求……是否過于簡單了。

不如說,更像凡間公子少爺會喜歡的,聊以消磨無趣的事物。

“怎麼,”青年揚起眉梢,“不行?”

蔚止言忙道:“當然不是,回去我便找給你。”

青年滿意地坐回藤椅,撿起一旁沒完工的東西。蔚止言走得近了,才發現他在編一對草蜻蜓。

手法極快,是蔚止言窮盡此生也望塵莫及的敏捷,看得他羨慕不已。

“還有事麼?”見他猶在,青年碧瞳輕掃而過。

經他一說,蔚止言倒真的想起件事,順道提起:“上巳将至,不應谷籌備春宴,委托書院謄寫邀帖。”

“你的那份邀帖,”青年淡淡望着他,沒有來由地,蔚止言感到幾分不自在,斟酌道,“名字能說與我麼?”

草蜻蜓編得差不多了,青年單手收了個尾,空出左手摘一張樹梢懸的符紙,信手輕劃幾下。

他并不出聲回答蔚止言的話,或許是沒了閑心,又或許是不想回應。恰好,路旁跑來了眼尖的孩童,瞄到教書先生的背影,一口一個“先生”喚得勤快。

快到早課的時辰了。

蔚止言心知是那一問顯得唐突,兼之已不是該留在藥廬的時候,便安靜離開。

扣緊柴扉前,眼前卻飛來一物。

“給你的。”黑發青年遠遠對他說。

青年突然抛下這一句,就轉身走開了:草蜻蜓是編來給女孩兒們解悶的,他還要拿去送給小堇和她的玩伴。

措手不及,蔚止言旋開銜雲扇骨,險險勾住青年擲過來的那東西。

——是方才他摘下的符紙,被折成了一朵梅花。

梅花折得很巧妙,落到蔚止言手裡,花瓣自發地散開了,紙面留着一痕字迹。

那符咒是一道名字。

“沈疑是。”

三個字有如藤蔓,在蔚止言齒間繞了一繞。

=====

半夜三更,不應谷靈湖邊飄過一抹白影。

白影行蹤不定,在樹林裡來來往往地閃現,看上去活似鬼影,所幸沒有人路過,否則少不得一陣驚吓。

午夜魅影是蔚止言本人,他端着隻翡翠瓶,來回奔走月下。

蒙不應谷“收留”之情,蔚止言計劃為上巳春宴制作一道新的飲方,靈湖附近的楊枝露水明淨澄透,不失為理想的良材,因而特地前來采集。

深夜靈湖靜悄悄,蔚止言盛滿一瓶清露,封好瓶口。

春夜晚風徐徐而來,無緣無故,他的眼皮忽地一跳。

哪裡有點不對味。

風裡攜來低不可聞的絮語——想不到湖邊還有别人。

然而此種時節,不應谷忙于準備上巳春宴,除了他一個,哪裡有人會跑到山谷深處的靈湖來?

蔚止言無聲降落湖畔,身形隐進人高的蒲草叢中,細聽那道聲音。

湖面銀羽樹葉搖動,水波漣漣,有人站在湖岸,和誰說着話。

“不應谷……無人起疑……燎火……不日……”

人聲斷斷續續,音色聽得耳熟,他悄然挑開一束蒲草,縫隙裡的那道背影修長俊俏,墨色長發濃郁。

蔚止言瞳孔驟縮,直覺有股寒意滾過。

後退,那人比他更快,尖銳目光擒住了他的影子。

月光照亮了一雙幽碧的眼睛。

冰冷,寒涼,仿佛捕殺獵物的猛獸。

沈欺伫立此刻夜色之中,森冷得仿佛鬼魂,捕捉到蔚止言身影,神色遽變。

轉瞬,他已經移至蔚止言眼前,出手猛然一推搡,将蔚止言推落湖中!

蔚止言猝不及防便落進水裡,湖水争先恐後地湧過來,完全淹沒了他。

沒人追來,蔚止言緩緩下沉,他也不管不顧,竟是放空了自己。

剛才那一下,乍看就是魔族籌謀着不為人知的大事,被他撞破,故而下手滅口。

但有好幾處說不通。

被推向湖裡的那刻他沒想得起反應,便是因為腦海裡思緒飛轉,暫未理出個結果。随後就被水淹沒,沉入這靈湖裡,連翡翠瓶亦被沖走了。

嗯,是了,還有翡翠瓶。

奔忙整晚的心血,可不能丢了。

蔚止言總算動了,他從水下分出條道來,一路通向湖底,尋回了寶貝瓶子。

靈湖水質清澈,透過湖水,他仰首看見一弧漂浮的月亮。每當水動,月光也随之晃動,揉成無數重潋滟的影子。

這番風景别有新意,蔚止言反倒不急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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