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鴨嗓叫爸爸時,習硯正沉浸在揍人中,并沒有注意到一隻貓貓從門縫偷偷溜進來,閃身躲在垃圾桶後,暗中觀察ing……
他本來準備趁此機會将寝室問題徹底解決,免得以後時不時被惡心到。
但剛才公鴨嗓的叫聲過于凄慘,已經有幾個人圍在寝室門口,探頭探腦地往裡瞅。
習硯不想将事情鬧大,隻好悻悻地收回鉗制住公鴨嗓的手,十分嫌棄地在褲子上抹了抹。
“算了,爸爸今天就先放你們一馬。”
公鴨嗓終于得到解脫,幾乎要喜極而泣,揉着快要失去知覺的胳膊,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喚半天。
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習硯看見他這副慫兮兮的樣子就來氣,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不耐煩道:“還磨蹭什麼呢,趕緊起來啊?”
沒等他收回腳,一聲怒吼如驚雷般在耳邊炸響,震得習硯抖了兩抖。
“都幹什麼呢?要造反啊?!”
他僵着身子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量不高但看起來精瘦幹練的小老頭,瞪着一雙牛眼,扒拉開湊熱鬧的人,氣勢洶洶朝他走過來。
糟糕。
習硯面上閃過一絲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
不怪他沒想到,實在是因為當時看小說時,大半本書都充斥着各種法外狂徒,那些一旦出現在正經網站上都要被馬賽克和諧掉的情節一個接着一個,完全沒有正義力量制止過。
沒成想穿來第一天就讓他碰上了。
一定是自己的存在讓整本書都變得正經起來。
習硯堅定不移地想。
他挂上得體的微笑,上前一步正要狡辯,誰知宿管大爺先一步伸出一根大力金剛指,朝着他的腦袋戳戳戳戳。
“寝室裡禁止打架不知道嗎?欺負同學挺能耐啊你!要不要跟我這個老頭子來比劃比劃啊?”
習硯:“……”
這個大爺似乎正義得過了頭。
有些棘手。
不過他隻懵了一瞬,便立即認清形勢改變策略,充分發揮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優勢,一把抱住大爺的胳膊,“大爺,您錯怪我了!明明是他們欺負我!嘤嘤嘤……”
藏在暗處的栾亦白:!
公鴨嗓&室友ABC:“……”
他們因為過于震驚而忘了說話,被習硯搶占先機。
習硯努力擠出幾滴眼淚,聲淚俱下地控訴道:“我也不想打架,是他們欺人太甚,看我好說話,什麼活都讓我幹!您看這一地臭襪子,都是他們攢起來要我洗的!今天早上我不過是沒給他們帶早飯,他們就要合起夥來教訓我。我要是再不反抗,現在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我了,嘤嘤嘤……”
這要是擱在以前,習硯頂着自己原本棱角分明陽光俊朗的臉,187的身高往那一站,做出這種嘤嘤嘤的表情,絕對會讓圍觀群衆起一身雞皮疙瘩。
可現在換成栾亦白軟糯乖巧的模樣,硬是把宿管大爺糊弄住了。
大爺眉頭一皺,來回打量一圈,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孩,水潤的眼裡像嵌了一汪正蕩開漣漪的湖泊,清澈見底我見猶憐。眼尾微紅,睫毛上一滴淚珠要落不落,看起來就像是被欺負狠了還不敢告狀的乖寶寶。
而且看他細胳膊細腿的,就算真的揍人,能使出多大勁?
而趴在地上的那兩個,雖然現狀挺慘,但一看面相,一個尖嘴猴腮,一個賊眉鼠眼,就不像個好人。
兩廂對比之下,身邊這小孩便越看越順眼。
大爺看着習硯,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些,寬厚溫暖的大手輕輕揉了揉他柔軟烏黑的頭發,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就算是被欺負了也不能打架,下次再遇到這種事,直接來找大爺,大爺幫你出頭!”
“嗯嗯嗯,謝謝大爺!”習硯不住點頭,心裡有些感動。
他不由想到,如果栾亦白遭受欺淩時能夠鼓起勇氣向周圍求助,結局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還有你們!”大爺安慰完習硯,轉向另外幾人,臉色立馬一沉,義正言辭呵斥道:“爸媽送你們到學校是讓你們好好學習,不是讓你們來搞特殊欺負同學的!”
“以後再讓我發現這種情況,我就直接告到輔導員和學院那裡,給你們挨個記處分!”
幾人被訓得大氣不敢出,小雞啄米一樣忙不疊點頭。
宿管大爺各打一棒後,又開始做起了和事佬,拍拍習硯的肩膀和稀泥道:“都是一個寝室的,有什麼事坐下來好好說,把他倆扶起來道個歉,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吧。”
習硯乖巧點頭:“好哒!”
然後轉身背對大爺,面露核善的微笑,一步一步靠近趴在地上的兩個人。
公鴨嗓和室友A一觸到他的死亡視線,立刻回想起剛才被暴力支配的恐懼,齊齊一抖,像兩隻相依為命的鹌鹑,互相攙扶着站起身。
公鴨嗓咽了咽唾沫,觑了眼習硯的神色,小聲說:“不……不用道歉了,是我們的錯。”
習硯羞澀地低下頭,也小小聲說:“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公鴨嗓&室友A:“……”
為什麼覺得更恐怖了。
“這樣才對嘛。”宿管大爺欣慰地點點頭,“你們能在這麼多同學裡成為室友,可見是修來的緣分,應該好好相處互幫互助,不要一有問題就動手,年輕人就是火氣大。”
公鴨嗓&室友ABC:“……”
老登,這緣分給你要不要啊。
大爺發表完這番love and peace的演講,火氣也消了,大手一揮:“行了,既然沒啥事了,就趕緊把屋子收拾收拾,這一地臭襪子熏得我眼睛疼!”
習硯摻着大爺的手臂将他送出寝室,笑眯眯地說:“大爺您放心,我一定監督他們好好幹活。”
“以後有啥事來找大爺,咱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畢竟沖動是魔鬼……”
大爺還在絮絮叨叨。
門一打開,外面人頭攢動,一個個的都伸長脖子,仿佛等待喂食的幼鳥,眼裡的八卦之光熊熊燃燒。
見到将室友揍出豬叫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個面若好女弱不禁風的小白臉,震驚之餘紛紛直呼牛逼。
大爺被亂哄哄的聲音吵得直皺眉,擺擺手将人都轟走,“都圍在這幹啥,散了散了!大好的時光不用來學習,就知道在寝室裡窩着。”
絕大多數人見沒熱鬧可看了,和大爺插科打诨幾句,嘻嘻哈哈地做鳥獸散,隻剩下三兩個還在悄悄打量。
習硯沒心情管他們,“砰”的一聲将寝室門關嚴,隔絕了那幾束探尋的目光。
他回轉身,面上乖巧微笑消失不見,嫌棄的視線一一掃過緊挨在一起大氣都不敢出的幾人,直将他們盯得恨不得變成烏龜縮回殼裡,這才輕飄飄開口:“沒聽見大爺叫你們打掃衛生麼?”
室友C慣會見風使舵,率先做出反應,沖向陽台拿起掃把,裝模作樣這掃掃那掃掃,笑得很谄媚。
“白哥您好好休息,以後這些小事交給我們就行。”
公鴨嗓和舍友AB見狀,也急忙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各自找活幹。
習硯倒是成了無所事事的那一個。
他拉過一把椅子,往上面一歪,翹起二郎腿,十分惬意地履行起監督職責。
要是有一把瓜子就更完美了。
習硯壞心思地想。
不過,瓜子是沒有了,隻能湊合湊合喝口水。
他摸到杯子,正準備去接點水,又忽然想起杯子已經被公鴨嗓那個煞筆的子子孫孫污染過。
晦氣。
習硯惡心地撇撇嘴,像丢髒東西一樣将水杯扔向垃圾桶,趕緊抽出紙巾擦擦手。
咣當一聲,垃圾桶被巨大沖力砸得晃了幾晃,最終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露出一條橘黃色毛茸茸的尾巴。
習硯:?
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