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閱川再三反思“認祖歸宗”的決定到底對不對,最後隻能用當時的情況由不得自己選擇來安慰隐隐作痛的胸口。
兩人隔着電話互相安慰,李閱川靈光一現突然問:“你的電話會不會也被監聽或者監視了?”
季青衍實際上也說不準,但憑感覺認為不能,“你是俞家的孫子,對你做什麼都是關門教育孩子。但我是季家的,監聽我犯法并且相當于撕破臉。”
此時二人還相對樂觀,主要也是無法改變什麼。
季青衍不敢沖到俞老爺子面前求他成全自己和李閱川,李閱川倒是敢,但他怕真氣死親爺爺。
老爺子出院後沒回老宅,而是直接轉到療養院拒絕見任何人,且不允許其他人回老宅探望李閱川。
李閱川每隔三天給俞永平打一次電話問什麼時候放自己走,俞永平每次都讓他再忍忍,等老爺子消氣就好了,不會關他很久。
但這一關,就關了兩個月。
李閱川望着鏡子裡的臉,忽然間有些擔憂,好醜啊,眼袋腫得老高,黑眼圈耷拉到嘴角,連背都是彎的,像鬼一樣。
要是季青衍看到他現在長這樣,不知道會不會崩潰。
李閱川已經連續一個月無法正常入睡了,但不敢跟季青衍說,怕他擔心,也怕影響他的康複。
窗外鳥鳴不斷,一片春意盎然,不知道哪個瞬間,李閱川毫無預兆突然明白了當初季青衍重傷時不願視頻的原因。
看見了又有什麼用呢,不想自己如此難堪,也不想又多一個人難過。
三月底,季青衍打來電話,隻說了五個字,“小川,分手吧。”
李閱川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望向頭頂青綠的枝芽,輕聲說“好啊”。
第二天俞老爺子回到老宅,第一件事就是問李閱川想通沒有,李閱川笑容純淨如幼童,“想通了。”
“想通就好,你年紀小,涉世未深,爺爺不怪你。”
又隔兩天,俞永平終于被允許回來,見到李閱川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額角青筋猛跳。
再轉過兩天,早餐的飯桌上,李閱川主動提出清明節想去祭拜俞永海,并且用詞是“我爸”。
這是李閱川第一次說出“我爸”,老爺子欣慰得眼泛淚光,俞永海則用腳後跟狠碾地面。
俞家沒有趕在清明的正日子,而是安排在前一天,俞永晖還是沒來,但是俞柏婷和俞柏雪都回來了。
一行衆人前往墓地,路上李閱川一言不發。
俞永海去世時,兩個侄女都不大,幾乎沒什麼印象,相關的記憶幾乎全來自家裡的口述。
但她倆從小就知道這位神秘的小叔對各自的父親及共同的爺爺來說極為重要,也極為悲痛。
大抵是血緣的關系,兩位姐姐對李閱川很親近,二姐年紀更小也更活潑,上車前還拉着李閱川拍了幾張照片。
每次到墓地老爺子都不願意搞特殊,在停車場下車後,一行人徒步往裡走。
俞永平使眼色讓女兒去前面纏住爺爺,自己走到李閱川身邊小聲說:“你等下輕點鬧,老爺子剛恢複過來。”
李閱川凹陷的眼窩裡迸發出微弱卻詫異的光。
俞永平萬般無奈地歎氣,“别的不敢說,我至少是這個家裡最了解你的,你小子有仇必報。”
李閱川喉頭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重重呼出一口氣。
俞永平心裡不托底,繼續囑咐:“救護車在門口随時待命,但你也要把握好分寸,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
李閱川重複:“救護車随時待命?”
“我告訴你有救護車跟着是為了減輕你的心理壓力,不是讓你殺人放火。二伯知道你心裡委屈,也支持你适當反擊,但那畢竟是我親爹,你的親爺爺,尺度要把握好。”
“二伯......”
“嗯?”
“您最近血壓怎麼樣?”
“吃藥維持,問題不大。”
“好”
俞永平直視侄子的雙眼,鄭重道:“小川,困難都是暫時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最不濟等明年我安排你去國外念書,他願意跟着的話誰也管不着。”
“我們倆已經分手了。”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