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怎麼頭暈了,你在醫院還是在家?我去看你!”,李閱川呼啦站起身,給正歸置東西的嚴止行吓一跳。
季青衍大概是真的難受,一句三喘:“在醫院。”
李閱川邊往外走邊穿外套,“哪個醫院,齊子維那個?”
季青衍的身體已然無法支撐他正常交流,隻盡力說出關鍵詞,“别來,我爺爺在。”
李閱川呆愣地駐足于門口,倏而回身進屋。季青衍從未刻意說起,但言語中總免不了提及,再結合這個不算特别大衆的姓氏,李閱川隐隐能猜出他口中的爺爺是誰。
“哦,哦......那......”,李閱川坐在自己的單人床邊,呐呐不知道說什麼好。
宿舍一周無人,開窗通風後塵絮瞬間漂浮在半空,季青衍的聲音好似搭在浮塵之上,虛得讓人抓不住,“等穩定些我給你打電話。”
而後電話挂斷。
嚴止行安慰李閱川:“你别操他的心了,在北京他想死都難!”
李閱川生理性的一哆嗦,立馬起身反駁:“别瞎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算了......”
這幾天李閱川對季青衍關心得比較少,一個是确實被家裡折磨得焦頭爛額,另一個也怕自己暴露出負面情緒影響季青衍。
需要他爺爺親自把人送到醫院,絕非是普普通通的“頭暈”,他怨自己竟然沒發現季青衍身體狀況不佳。趕緊打開季青衍的電子檢測本,恍然發現本該今早更新的信息界面空空如也。
愧疚、難過、無能為力的怨恨纏繞成帶着尖刺的火線插進李閱川心口,瞬間燙熟一大片。
回來後,李閱川和嚴止行正常出任務。
在家裡鬧過這麼一場,從理智上說李閱川肩上的經濟擔子會漸輕,但實際上他的不安更重,從今往後他和妹妹的生活全都靠他一人,也隻能靠他一人。
一周左右時,李閱川的焦慮到達頂峰,他不敢聯系季青衍,怕被除他父母外的季家人聽見,怕對方問季青衍電話那邊是誰。
那個刹那他真的羨慕齊子維,羨慕沈敬年,羨慕那些能比肩站在季青衍身側的人。
無可自抑的思念下,他聯系了齊子維,時間恍惚間回到一年前,但這次齊子維知道的還沒他多,“啊?我在加拿大,青青頭暈?”
李閱川也蒙了,“你不知道?不在齊院長那邊?”
“你等下,我問問我爸。”
二十分鐘後,電話打回來,“青青沒在我爸那兒。”齊子維又問:“小川,你還知道什麼?”
李閱川猶豫該不該說,一咬牙還是說出口:“季哥的爺爺好像在醫院。”
齊子維聞言了然笑出聲,緊繃的弦忽然放松的樣子,“那咱倆就不用操心了,老首長跟着的話他們也未必在醫院。”
李閱川無法用語言描述自己的難受,嚴止行和齊子維都告訴他不用操心季青衍,那是全中國叫得上名字的大家族中的三代,從出生到入土每一步都不需要外人助力。
可他不是外人,是季青衍的戀人,他們倆曾同塌而眠,曾耳鬓厮磨,曾擁抱接吻,隻是這一切無人可知。
這些愛情裡最美好的東西卻好似上不得台面,季青衍每一個無比艱難的階段他都無權參與。
對于季青衍來說,他的存在不過是錦上添花,沒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而最讓他恨不得捅死自己的是:此時此刻哪怕真的知道季青衍的具體位置,他也不敢去。
不敢站在“季爺爺”的面前,面對新聞聯播中曾經經常出現的的身影說我是您孫子的戀人。
李閱川恨自己的無能,也恨季青衍竟然一筆一劃給他描出這麼美好又不可複制的夢。
又是一周,李閱川在上海浦東機場接到了季青衍的電話。“小川,我康複啦,小事一樁~~”
李閱川自嘲地笑笑,“嗯,沒事就好。”
季青衍皺眉,圓圓的眼頭壓成菱形,音調随之降下來,“小川,你好像不高興呢。”
登機口的電子屏刷新出他們的航班号,李閱川快步走到落地窗旁,險些把腳邊明黃的大紙袋踢倒,“沒有,怎麼可能不高興。等什麼時候方便,你跟我說一聲,咱倆打個視頻。”
“來看我呗,我回爸媽家啦~”
“哦,好。”同一任務的餘下七人陸續往登機口排隊,李閱川視線跟着人群移動,歎氣說:“上飛機了,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