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不好意思地紅了半邊臉,接過來毫無形象噸噸幾大口灌進肚,給李閱川和嚴止行逗得直樂。
“37度8”,李閱川迎光讀體溫計上的水銀柱,“還是有點高啊。”
嚴止行惺惺低頭,好似犯了錯一樣,“下午我再吃片藥。”
“止行,你回去吧。”
“不回,你現在正需要人呢!”
“我不需要人,再說還有小霞。”
小霞但凡再大五歲,嚴止行都會考慮李閱川的提議。但一個還在上小學的孩子,指望她貼身照顧病人,在他認知中簡直是天方夜譚。
其實他更想問“你家沒有别人了嗎?你父母呢?你哥你姐,三叔二大爺沒有一個能來的嗎?”
但李閱川剛才的話,恰恰正面回答了他心中的疑問。
上午樸茉莉又來一次,當時李閱川正在回季青衍的信息,手上按着“季哥”,嘴裡喊着“茉莉”。
也不知哪根筋擰了,“家裡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幾個大字突然戳向他的道德底線,不自覺在心裡跟季青衍說了句“對不起”。
從樸茉莉早上第一次來,嚴止行就看明白怎麼回事了。這會兒滿臉雞賊地看熱鬧,恨不得往腦門上貼兩盞探照燈。
李閱川見他脖子以上亮晶晶的就心煩,但為了保證屋内人數始終大于等于三,還不能把人攆出去。
李閱川平時都在北京,樸茉莉見他一面不容易。這會兒雖然是受傷了,但實打實直線距離不遠。
樸茉莉不放心也不甘心,上班間隙也要抽空過來看一眼。她上前摸了摸李閱川的額頭,笑容欣慰又溫柔,細看還有一絲苦澀,“還好沒發燒,小川哥,今天外面不算涼,中午可以出去曬曬太陽。”
女孩子的手柔柔的,俯身過來輕輕搭在腦門上,溫熱的觸感足夠讓李閱川渾身一激靈。
他反思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自己怎麼總困在這種境地。在單位跟老闆不清不楚,在宿舍跟室友前世今生,在醫院跟護士劃不清界限。
小霞拎着空垃圾桶在病房門口跟往外走的樸茉莉頂頭碰,趕緊打招呼:“茉莉姐來啦~”
“嗯,這會兒不忙,過來看看你二哥,得趕緊回去了。”
樸茉莉快步往外走,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小霞,姐給你煮了紅糖姜水,過半小時去我辦公桌上自己倒啊,直接進去就行!”說完風風火火沿着走廊跑。
囑咐小霞的話屋裡的倆人自然也聽見了,嚴止行擠眉弄眼湊過來,“小川,我看這姑娘不錯,長嫂如母啊!”
“滾!”
嚴止行賤咧咧地湊得更近,小小聲給李閱川出主意:“我說真的,這不比四樓那個強,一看就是過日子的人,多适合你!”
李閱川往外推他,滿臉嫌棄,“你是不藥勁兒過了?不行打一針安定吧。”
頭中午隔壁床病友歸位,加上白天醫院不讓展開折疊床,導緻嚴止行和李閱霞倆陪護人員雙雙居無定所。
李閱川蜷腿坐病床前段,倆人一左一右坐床尾,三人的排列分布跟美人魚尾似的,面面相觑都覺得這麼窩着不是辦法。
因為頭一天吐得厲害,李閱川上午輸了一瓶葡萄糖一瓶生理鹽水,單論頸椎脫位的問題其實沒太好治療辦法,如果七天無法自行恢複則需要上牽引。
李閱川暈頭暈腦卻語出驚人,他提議讓嚴止行用輪椅推他去趟家具城,嚴止行和李閱霞四隻眼睛瞬間瞪成八隻大,嚴止行問得委婉:“你瘋了啊?!”
小霞雖然沒說話,但竟然不自覺跟着點了點頭。
李閱川有他自己的考慮,隻是還沒跟小霞商量。他看向床尾魚鳍方向,“止行,我想去樓下花園坐坐。”
“好!”,嚴止行給李閱川穿好鞋襪,然後一股子虎勁湧上心頭。
他先半蹲把李閱川半邊身子抗住,然後呼呼哈哈喊着節奏試圖直接把李閱川背起來。
“我不用!我能走!!哕——”
猛然起身的李閱川還沒等腦前庭适應突如其來的視角變化,胃部就被一個狠頂,痙攣的抽搐感瞬間襲來。
這邊一直盯着的李閱霞火速把垃圾桶遞上,下一秒李閱川又吐了個昏天黑地。
“卧槽......小川.......我......”
因着李閱川從昨晚到今早都沒再吐,嚴止行樂觀地覺得兄弟已經好了,加上李閱川變态一般的身體素質,他真以為沒事了......
李閱川頭還插在垃圾桶裡,但手朝上擺了擺,示意不用道歉。
嚴止行委屈得都要哭了,趁小霞出去刷桶,小聲打商量:“小川,這事兒你千萬别跟四樓那個說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