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簡單到極緻,隻要有一張照片就行,證明大千世界無數因緣際會中确實存在這樣一個人,就足夠讓自己繼續期待第二天的朝陽。
有些事注定會永遠被塵封在檔案中,也許連李閱川自己都不能再提,甚至于連想都要少想。
但這樣的照片他有過一張,那張合照曾支撐他活下去。
急促的呼吸讓他意識到自己即将失控,李閱川用殘存的理智顫抖着打開與季青衍的對話框,從下往上翻開這一整天來自季青衍的喋喋不休。
二十分鐘後,呼吸平穩。
他打開季青衍的朋友圈,他記得這人偶爾會發一些風景照,但朋友圈設置了半年可見,而這半年來季青衍的生活空空如也。
李閱川想季青衍,非常想,想像之前那樣抱着他睡覺,讓他小貓兒一樣背身窩在自己懷裡,聽他忍了又忍也忍不住的嘻嘻笑聲。
等他睡熟後,自己會用鼻尖輕輕碰他後腦勺上綿軟的發絲,湊近聞聞他臉頰的味道。
他總覺得季青衍是甜的,雖然這麼形容一個成年男人有些惡心,但李閱川确實覺得季青衍是甜奶油味的,類似蛋糕點心。
其實也不是嗅覺,就是一種感覺,每當季青衍用那雙幹淨的大眼睛從下往上帶着希冀笑望向他時,他總錯覺面前是一塊白色的軟軟的奶油小蛋糕,就算什麼也不做,隻是幹看着都讓人高興。
第二天一早,樸茉莉果然來了。
都沒來得及跟李閱霞和陌生的嚴止行打招呼,一個箭步沖到李閱川床頭驚呼:“小川哥,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李閱川頭一宿在醫院陪住院的李閱霞,這一宿靠坐在床頭梗着脖子躺不下,總覺得頭稍微往後仰就犯惡心。
也虧得這一宿的難熬,他多少明白了一些季青衍傷後的境況,要不然說實話,他還覺得是小少爺太嬌貴,這麼看反倒是挺能忍的。
樸茉莉風風火火一喊,第一個驚醒的是嚴止行。
他“嗖”地坐起身,連鞋都顧不上穿,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然後光腳繞到另一側對着李閱川的病床開始瘋狂拍照。
構圖中的男主角瞪了他一眼,看嚴止行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頃刻間面色不虞,而後直接伸手指向攝像頭。
看熱鬧從不怕事大的嚴止行惺惺收起手機,順極而流向樸茉莉自我介紹:“護士你好,我是二床的家屬,有什麼事兒跟我說就行。”
樸茉莉:......
李閱川:......
李閱霞從隔壁床的被窩裡爬出來,一臉急切問:“茉莉姐,我二哥到底傷的重不重呀?”
縱是小霞心思再細,畢竟是個還在讀小學的孩子。對于李閱川、嚴止行和急診大夫昨晚對病情的讨論聽得模模糊糊。
而自己幫不上忙,也不敢纏着大人多問。這下遇到了在醫院工作的樸茉莉,才紅着眼圈問出口。
“???”一串問号從嚴止行頭頂冒出來,“你們認識?”
李閱川看傻子一樣瞥了他一眼,深呼吸過後看向樸茉莉,“茉莉,我沒事,就是沒睡好。”
李閱川面皮貼骨,臉頰本來就瘦削,連着折騰幾天兩腮更是隐隐下凹,配上青灰的面色、愈加高挺的眉骨和鼻梁,讓樸茉莉既心疼又心動。
她側身坐在床邊,李閱川過電一樣往旁邊挪,直到把腿彎處全部讓出來,整個人扭成S型。
假裝看不出李閱川的刻意躲避,樸茉莉上手給他攏了攏被子,“小川哥,我焖了點小米粥,你早上喝着胃裡能舒服些。”
随後回頭對小霞說:“小霞去幫姐取一下吧,就在上次你去過的那間辦公室,第二張桌子上,藍色的保溫瓶。”
剛剛兩人說話的工夫嚴止行已經出去買早飯了,也就是說病房裡除了李閱川和樸茉莉外就小霞一個。
小霞沒多想,點點頭就往外走,被李閱川叫住:“小霞,等下!”
李閱霞已經走到了門口,聞聲頓住腳步回頭用眼神詢問。
李閱川趕緊說:“等止行回來你再去。”
李閱霞不明白,但也不多問,“哦”了一聲繼續回來收拾自己剛睡過的病床。
樸茉莉低頭苦笑兩聲,頂着鼻腔的濃重酸意說:“我去取吧,早上還是得喝點粥。”
最後幾個字還沒說完,她的哭腔已經壓不住,連同本人在内,房間裡的三個人全都聽出來了。
樸茉莉不願在李閱川面前哭,根據肌肉記憶閉眼沖出病房,小霞跳下床連忙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