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基地有簡易的醫務室,退休返聘的老大夫背着醫藥箱連一路沖上三樓,連喘都不喘,抽出體溫計就往嚴止行腋下插。
五分鐘後,水銀柱穩穩停在39度2。
老大夫當機立斷先打退燒針,但嚴止行眉頭緊皺,雙手抱胸不配合。
李閱川上前掰他胳膊,“你瘋了啊,趕緊打針,再燒下去你就傻球個屁的啦!”
嚴止行依然保持雙手抱胸的姿勢,兩隻手牢牢夾在腋下。
李閱川盯着他看了兩秒,發現這通紅的火球好像在說話,湊到嘴邊才聽清他在反複念叨:“找我爸。”
李閱川怕自己聽錯了,又複述一遍:“找你爸?”,然後再湊到嚴止行嘴邊聽。也不知道嚴止行到底聽沒聽見李閱川的話,總之就是反反複複說“找我爸”。
李閱川怕再燒下去真燒傻了,幹脆把嚴止行的鞋襪一脫,拿床單把腳腕子捆到了床尾的柱子上,“趙大夫,不管手了,直接給他往腳上打吧。”
老大夫和不放心跟進來的隊員都覺得此舉合理,隊員們更是熱心地把嚴止行另一隻腳也給綁上了。
吊瓶紮上後,李閱川才算放心,隊員和老大夫也陸續撤走讓病号好好休息。
嚴止行燒出一身汗,李閱川幫他換了身衣服。間隙中看他嘴唇還是不住嗫嚅,又湊過去聽了一下,念叨的還是“找我爸”。
李閱川心下不忍,另外發高燒确實是病了,通知下家屬也合理。
他翻出嚴止行的手機,從通訊錄找到“爸爸”撥過去,但是直到自動挂斷都無人接聽。
就在李閱川猶豫要不要再打一遍的時候,“爸爸”打了回來。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急躁又興奮,“止行,止行,你在哪裡,今天回家嗎?”
李閱川心裡劃過異樣,但嘴上絲毫沒耽擱,“叔叔好,我是止行的室友,我叫李閱川。”
聽筒内的聲線瞬間沉靜,“你好,止行怎麼了嗎?”
“止行發燒了,已經在輸液,但是他一直念叨要找您,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我馬上過去”
“好”
嘟嘟嘟嘟嘟——
挂斷電話後,李閱川覺得電話裡的人有點怪,但轉念一想人家認識季雲山,确實不用跟他問具體地址和門牌号。
這會兒老楊在四海工作群裡發通知,讓大家到辦公樓領取新的工作服。李閱川看輸液瓶裡還剩小半,估摸跑去跑回的話時間絕對夠用,虛掩上門就去領工裝了。
回來時發現門被關上了,還以為是風,好在随身帶鑰匙,他擰開門抱着兩人的工作服直接往裡進。
走了兩步才發覺屋裡有一個陌生人,這人正還背對門口坐在嚴止行的床頭,用濕毛巾給躺着的嚴止行擦臉。
李閱川把衣服就地一扔,警惕地堵在門口,低喝:“你是誰?幹什麼的?”
此人聞言轉頭,驚訝又不失風度地勾了勾嘴角,起身跟李閱川打招呼,“你就是剛才給我打電話的人吧,你好,我是嚴遠,止行的父親。”
父親?
啊????
眼前男人身高差不多178,整體感覺偏精英範兒,不同于他們的黑西裝安保工作服,嚴遠是真正優雅的淺灰色暗紋商務正裝配皮鞋。
但問題是這人看起來也就35左右,撐死不會超過40。
嚴止行他爸??
不能吧!!!!
吃仙丹了啊???
此刻李閱川才想通剛才心中異樣的根源——聲音過于年輕。
他定在門口,躊躇不敢往裡走。反倒是嚴遠不慌不忙地從床裡側繞出來,舒展地超李閱川伸手,“小夥子,怎麼稱呼?”
“李閱川”
這種感覺太怪了,按理說嚴止行的爹自己應該叫叔,可.....算了.....愛咋咋地吧,反正也不是自己爹!
“叔,叫我小川就行,大家都這麼叫。”
嚴遠細白的指頭向上推了推眼鏡,“小川,平日裡多謝你照顧止行,這孩子脾氣急,莽撞冒失,你多擔待。”
李閱川避免與嚴遠對視,生怕自己表情怪異被人看出來,他趕緊轉移話題,“叔,止行的吊瓶好像要打完了,我給他拔了。”
嚴遠順着李閱川的視線看向吊瓶,“不急,還能打兩分鐘,先把他的腿解開吧。”
鬼知道嚴遠剛進來時怒火差點攻到天靈蓋,高燒中的嚴止行眼皮和面頰都腫着,孤零零躺在逼仄的小床上,雙腿被分開綁在床尾,吊瓶還紮在了細血管的腳踝上!
他立馬去解腳踝上的床單,但兵哥們系的都是作戰扣,不得要領的情況下除非上剪子,否則根本解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