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此時的心情都複雜到無法言說。

如果蔣玲下午沒來，李閱川可能還會再猶豫幾天，但是蔣玲下午的話，讓他迅速意識到一個除尊嚴以外的問題——距離季青衍下次手術還有足足半年，這半年裡季青衍需要的絕不止是他做的那幾頓飯。

換言之，他之前沒想到季青衍會被家裡寶貝成這樣。

家裡已經給他配了頂尖的康複團隊，隻不過最近季青衍因藥物作用吃不下飯，所以食欲問題被擺在最前面。

但藥物的副作用會漸漸被人體适應，接下來專業康複團隊的作用會愈加凸顯，但如果現在不把季青衍勸回家，按照兩人逐步加深的感情，恐怕日後更加不可能。

而如果因為自己耽誤了季大少爺的康複進度，真的對不起人家爹媽。

隻不過這些不能向當事人透露分毫。

季青衍面色難過地縮在李閱川懷裡，斷斷續續要他跟自己保證，保證等自己好了就手拉手去旅遊。

李閱川用手給他擦眼淚，又拿紙給他擤鼻涕，恍惚間回到半年前，那個季青衍哭着說“小川，我喜歡你”的夜裡。

兩人相擁睡了一整宿，第二天清晨李閱川被生物鐘叫醒，才意識到懷中人蜷縮一宿都沒換過姿勢。

他自己天生睡覺老實，大多時候都是一個姿勢保持一整宿。但出事前的季青衍睡覺時好似手腳都裝了馬達，霹靂撲通亂扔亂捶。

估摸着還是現在身體太虛了，睡着後全身軟綿綿的，像個棉花抱枕。

他輕手輕腳掀開被子，扶着肩膀把季青衍掰成最有利于活血的仰躺姿勢，然後又把這人的手腳擺成“大”字，最後再把被子蓋好。

關上卧室門下樓，果不其然在操場遇到和他一樣雷打不動晨跑的嚴止行。

嚴止行一見他就沖過來進行正義審判，“小川小川，我對你太失望了！夜不歸宿，成何體統啊！成何體統！”

李閱川伸手推開他，“滾一邊去！”

嚴止行哪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孜孜不倦地貼着李閱川嗡嗡：“小川，我看錯你了，你真是禽獸啊！四樓的都那樣了，你也下得去手！一整宿啊一整宿！最過分的是你竟然丢下人家按時下來晨跑！！！”

李閱川當即一個過肩摔，徒留嚴止行獨自躺在草皮上罵罵咧咧望天。

李閱川跑完依然沒回自己宿舍，直奔四樓給季青衍熬昨晚點名要的椰蓉甜粥。

粥熬好了季青衍還在睡，李閱川也不叫他，靜靜站在陽台看向不遠處的小山包。

快九點時，身後一陣嘻索聲響，季青衍終于睡飽了。

李閱川把人抱進輪椅，推着去衛生間洗漱。

輪椅卡在洗手盆下方的浴櫃進不去，季青衍單手撐着把手往前挪，李閱川打橫抱起他，自己調整角度坐進輪椅，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洗漱。

兩人吃飯時默契地都沒提回家的事，直到早飯吃完，李閱川陪季青衍午睡時才輕聲問了句。

季青衍窩在他懷裡不出聲，直到李閱川問第二遍才說自己下午就走。

李閱川心裡不好受，像生生吞了釘子一樣，面上看不出，但沿着食道吞進去的釘子已經把内裡劃得血肉模糊。

季青衍在他懷裡轉過身，大眼睛濕漉漉的，說：“小川，你能親我一口嗎？”

李閱川聞言探身，作勢要親他腦門。季青衍微微往後躲，隐隐帶着孤注一擲，“親嘴。”

李閱川歎氣，目光瞄準面前粉嫩的雙唇然後低頭，隻聽季青衍又說：“伸舌頭的那種。”

李閱川肉眼可見、風馳電掣、星火燎原地從脖根紅到頭頂，“我我我不會......”

“用嘴唇貼我的嘴唇，然後把舌頭往我嘴裡伸，感覺到我的舌頭之後吸一口”，季青衍一臉期待地教學。

“我我....我....下次行嗎？”

以李閱川的歲數，要說不明白什麼叫舌吻純屬扯淡，但意會和言傳是兩碼事。

即使是言傳也應該是看科普教程，最不濟研究研究小電影也比被.....被季青衍手把手指導強......

“不行，下次還有下次的事情，今天先親今天的！”

季青衍的眼神幹淨得像一對兒玻璃珠，亮晶晶地等着李閱川。

李閱川心一橫，雙唇貼上季青衍，本想在響如擂鼓的心跳中繼續，但他緊張得連舌尖都哆嗦......

雙唇貼着緩了幾秒，李閱川強壓下連綿不休的悸動，試探伸出舌尖。

下一秒被季青衍抓住，狠狠吸了一口。

季青衍走後，下一期任務單立馬重現李閱川的名字，自此李閱川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軌。

季青衍每天都會跟他打視頻，一般在臨睡前，李閱川戴着耳機接聽。

“小川~”，季青衍笑呵呵地出現在鏡頭中。

“換房間了？”

季青衍回的是父母家，視頻時一般都在自己卧室。他在父母家的卧室整體風格和兩人曾短暫同居過的公寓差不多，奶白暖色調。

今天鏡頭裡露出的家具一角為油亮的棕紅色，顯然不是季青衍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