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衍在腦海裡想象這邊鈴聲一響，那邊李閱川應聲躺下的畫面，不可思議中又帶着搞笑，繼續追問：“然後呢？”

“然後就擡去炊事班了呗！”

季青衍迎光坐在輪椅裡擡頭看向李閱川，大眼睛裡亮晶晶的等他往下講。

“後來那幫坑貨，考評前直接找我點菜！這個要吃紅燒肉，那個要吃宮保雞丁！”

李閱川語氣忿忿的，但低垂的眸子裡全都是笑，季青衍看得眼熱。

就着笑意，李閱川像打開了記憶匣子似的。

“他們平時一個個嘴壯的跟驢一樣，隻要我幫廚就開始找事兒，一會兒說鹹了一會兒說淡了，非得進後廚找我評理，煩死人了！還輪流裝病，點名讓‘星星大廚’做病号飯！”

“那你給做嗎？”

“做！我把雞蛋和蝦仁都吃了！就給他們一碗素面！”

可能因為認識的晚，季青衍從沒見過李閱川少年心性的這一面。

實在是太勾人了，像被冰山包裹的藍焰火種，一旦見過就一輩子都忘不掉。

季青衍瘋狂嫉妒李閱川的戰友，嫉妒李閱川的家人，嫉妒那些他們共同經曆過的習以為常的日子。

“他們欺負你？”，季青衍平視李閱川撐在窗台上的手，輕聲問。

李閱川一愣，随後又哈哈笑，“不算，輪到别人幫廚的時候，我每次都要現炸的辣椒油。”

他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且毫無悔過之意，乃至于季青衍反應了幾秒才聽明白這人有多缺德。

隻要不忙，李閱川伺候季青衍吃過飯之後還會陪他睡一會兒。

誠如李閱川所言，季青衍确實命好，但全中國有如此命格的少說也能數出幾百人，算不得極其罕見。

不過他還真有一項絕絕令人羨慕的優點——入睡極快。講真，這絕對是天賦技能！

李閱川和衣溜床邊，季青衍裹着被子躺裡側。

季青衍在被窩裡艱難翻身，把臉朝向李閱川，剛要說話就被李閱川搶先，“轉過去。”

季青衍不轉，李閱川威脅道：“不轉過去我下樓了啊。”

被子的一邊被李閱川壓在身下，季青衍隻好慢騰騰再把自己轉回去。

李閱川從眼前的後腦勺都能看出來季青衍的不情不願，嘴角無聲勾起，他把自己調整成側卧的姿勢，緩緩隔着薄被将胳膊搭在季青衍的腰間。

一上手才确切感知出季青衍比他想象中還要瘦，側身時胯骨和肋骨中間仿佛驟然深陷的峽谷，直直地往下落。

感受到腰間的重量，季青衍以為自己又做夢了，下意識低頭确認才意識到李閱川此刻真的從後背摟着他。

雖然兩人一個在被子裡，一個在被子外，但确實是摟上了！！

“轟——”

季青衍頭頂一聲巨響，脫口而出：“小川，我——”

沒等他說完，李閱川在他腰間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睡覺。”

但季青衍執拗地要把話說出來：“小川，年前我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李閱川就是猜到不能是什麼好話，所以才不想讓他說。季青衍胳膊肘後撤，捅了捅李閱川的小腹，“記不記得呀？”

“記得”

“我說我要開始正式追你，我現在更正一下，暫時不追了”

“嗯？”

李閱川愣住，手臂不自覺收緊，他本以為季青衍要來個再次表白什麼的......

感受到腰間驟然加重的力道，季青衍難過地繼續：“半年後要是手術成功，人造椎體順利放進去，我就繼續追你。要是放不進去，或者放進去後産生嚴重排異反應，我就徹底不追了。”

季青衍的枕頭是特制的，矮矮一片，李閱川枕着不太舒服。他前後晃了晃脖子，語焉不詳地“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

“沒什麼”

“不對，你剛才哼了一聲，你為什麼哼？”

李閱川怎麼躺都不得勁兒，稍稍把脖子往前探幾公分才舒服點。

季青衍的發絲又軟又蓬，像疏于打理的兔子屁股，他急于知道李閱川的答案，悄悄把頭往回偏。

發絲霎時掃過李閱川的鼻尖，故而被第一時間發現，“你到底睡不睡？”

嘴唇張合帶出來的熱氣撲在季青衍酸脹的後頸，他忍着心悸強行轉身面朝李閱川。

兩人枕在同一個枕頭上，四目相對間直線距離不到10公分，季青衍又問了一次：“你剛才為什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