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坐着哦,”霍月尋按住他的肩膀,笑眼彎彎地将手裡清淡的蝦仁粥遞到他面前,“不打擾,你喝完酒很乖。”
很乖?
醉成那樣還鬧着要洗澡……也算乖嗎?
紀灼險些把手裡的粥打翻,轉移話題道:“其實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把我随便一扔就好了。要不然的話你…唔。”
眼前的俊臉驟然放大,紀灼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
“不是說好了不會躲我的嗎,怎麼突然又要跟我見外了?”霍月尋輕聲說完,“因為洗澡嗎?還是因為不想跟我一起睡?”
紀灼差點被他繞了進去:“不是,我的意思是……”
“跟你開玩笑的,”霍月尋的睫羽顫了兩秒,又很快擡起,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屋内的那張單人沙發,“我知道你有分寸感,所以我會很聽話的。”
紀灼下意識地望了過去,腦海中幾乎立刻就勾勒出霍月尋這個一米九的大男人委委屈屈蜷縮在小沙發上睡了一晚上的樣子。
紀灼幾乎立刻就有點後悔了。
還有點羞愧。
“我不躲你,真的,”他張了張唇,不知該如何證明自己的真心,隻能重複道,“我不介意跟你睡一塊的,我隻是怕我睡相不好……你會不舒服。”
聽他這麼說,霍月尋似乎才放下心來,眼睛彎彎地同他确認:“真的?”
紀灼用力點頭:“真的。”
霍月尋的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小狐狸樣彎起眼,看起來很滿意。
在等紀灼乖乖把粥喝完、收拾好自己後,他才倚在門框旁,盯着床看了幾秒,突然笑盈盈地開口。
“其實……你的睡相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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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上的玩樂要用好幾天來還債。期末周的作業接踵而至,兼職那邊的活也一點沒少,紀灼忙得幾乎沒空回宿舍,隻在交結課作業時去了教室,見了一眼葛子宏和宋邁。
“灼兒,這這這!哎你這個大忙人,見你一面好不容易啊,”葛子宏沖他招手,笑的揶揄,“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了。”
三人交完作業就一塊下樓,紀灼聞言差點踩空台階,有點不能接受:“我哪裡有這樣了?”
“還說沒有?”宋邁插嘴道,“就上次去酒吧那回,我總感覺我看霍月尋跟看兄弟老婆似的,生怕破壞你倆關系。”
幻影停在不遠處,霍月尋站在車旁乖乖地看向教學樓。紀灼一眼就看到了他,腳步不由得快了些,竟然也不知該如何反駁:“我跟他……關系是挺好的。”
葛宋兩人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紛紛牙酸地啧了起來,然而,眼見着紀灼就要往霍月尋的方向跑過去,葛子宏連忙拽住他胳膊:
“對了,還有個好消息,你今天記得去一趟慶朗那邊,你前兩天挺忙,他們就給我打電話了。有人要買你那副畫!”
“……!”
紀灼連忙跟葛子宏道謝,剛上霍月尋的車就迫不及待地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兩人一塊往慶朗畫室的方向開了約莫二十分鐘,紀灼的神色還是有些激動,剛扭過頭想跟霍月尋再講些話時,電話卻響了起來。
“沒關系,”霍月尋善解人意地說,“可能是畫室那邊的人,你先接電話吧。”
紀灼有些遺憾,但沒跟霍月尋推辭,接通了電話,尾音微微上揚:“喂?您好——”
“終于打通了,紀華勇的兒子紀灼是吧?”粗聲粗氣的男聲語氣兇惡,像是害怕紀灼挂斷,連珠炮似的恐吓他,“我告訴你,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你家住哪兒了!我告訴你,你要是再不趕快還錢,我們就到你家門口堵你!”
紀灼的呼吸微微凝滞住。
他的指尖陷進掌心,掐出幾道彎彎的痕迹。
“趕快還錢,至少先拿五萬來,不然我們就……”
“嘟”的一聲,紀灼搶先挂了電話。
他深呼吸了一陣,勉強将那股心悸壓了下去。
用“知道你家住哪兒”來恐吓人是這幫追債的家夥慣用的把戲,放在之前紀灼可能還會害怕一下,可現在家裡沒人不說,紀暖和宋嘉莉還一個在學校一個在醫院——兩個安保條件最好的地方。紀灼完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群人愛在家門口蹲就蹲吧,反正他們也蹲不到什麼。
“怎麼了?”恰好紅燈,霍月尋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有些擔憂地望過來,“是畫室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紀灼回過神,手指摁在屏幕上,劃出一條有些醒目的痕迹。
從家裡出事到現在,他從來沒跟旁人抱怨或者吐露過自己的痛苦和家裡的不幸;畢竟就算他說了,别人也幫不上忙,這件事還很容易淪為别人八卦的談資。
但是,霍月尋也許是不一樣的……
“……沒有,沒出什麼事!”
紀灼迅速回神,恍然驚覺自己差點産生了一個什麼樣的念頭,連忙找了個借口糊弄,“還是問我那幅畫的事。我剛剛就想說……多虧了有你。”
他很淺地勾了勾唇角:“他們說你是我的缪斯,說得還挺對的。”
紅燈跳綠,霍月尋深深地望了一眼紀灼,旋即才收回了目光,尾音微微上揚,語氣輕松而揶揄:“是嗎?”
紀灼有點心不在焉:“嗯。”
霍月尋長長地“哦”了一聲。
過了兩秒,他眼睛彎彎,語出驚人:“我可以理解為,你剛剛是在跟我表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