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州城,暮河鎮,天狗村。
一個女嬰在天狗村出生了。
據說這個女嬰出生的時候,村子的狗狂吠不止,吵得村民們一夜睡不着覺。
現在想想,可能當初狗們也是為了她悲慘的命運而哀嚎。
這個女孩沒有名字,她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
她爹姓洪,外面的人都叫他洪老頭,她娘姓郭,外面的人叫她郭婆子。
沒錯,生下這個女孩的時候,這老兩口的年紀已經很大了。當時郭婆子四十六歲,洪老頭五十歲,村子裡的人不懂避孕,有孩子就生下了。
這個女孩不是頭胎,郭婆子先前已經生了八個孩子了。不過八個孩子當中隻活了四個,留下了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為了給兒子讨老婆,老兩口把三個女兒都嫁出去了。女婿好不好他們不知道,他們隻要收彩禮就夠了。
隻可惜收來的彩禮還沒給兒子讨到老婆,這筆錢就被兒子全賭光了。後面兒子被讨債的人砍死,人沒了,錢也都沒了。
忙活了大半輩子,老兩口竟然沒個給他們養老的。
當然,養老錢也沒有,因為全給唯一的兒子敗光了。
于是老兩口就琢磨着再生一個兒子,可惜天不如人願,郭婆子舍掉大半條命,生下來的竟然是一個沒用的女娃。
郭婆子這次生孩子大出血,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以後肯定是生不了了。洪老頭嫌她沒用,天天罵個沒完,至于小孩,他根本看都懶得看一眼。
郭婆子對這個小孩也有怨氣,但想着還要靠這個小孩養老,她才給小孩喂了奶。
小孩下嘴不知輕重,把郭婆子咬傷了。郭婆子心中有氣,掐得小孩哇哇大哭。
因而每次喂完奶,小孩身上青紫一片,也得虧她命大,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來。
因為家裡太窮,郭婆子的吃食沒營養,所以她很快就沒奶了。小孩隻能靠糊糊過活,而且一碗糊糊她得吃好幾天,郭婆子從來不把她喂飽,隻要不餓死就行了。
糊糊放久了就壞了馊了,但是郭婆子舍不得扔,繼續把它喂小孩。
小孩就這樣有一餐沒一餐,吃着壞掉馊掉的食物長大了。
小孩幾乎是會走路就要幹活,幹得不好就要挨打。也可能是因為生存環境太過惡劣,小孩爆發了強大的身體天賦,她不但沒有被打死,反而越跑越快,練出了專業的躲避技能。
三歲的時候,小孩就因為天生反骨,被她爹洪老頭罵作“小畜生”。
沒錯,這就是小孩得到的第一個名字,小畜生。
四歲的時候,小孩就頻繁跑到外面去。因為待在家裡不僅沒飯吃,而且還要挨罵挨打,小孩太餓了,她隻能去外面找吃的。
四歲的小孩天性冷漠,一對吊梢眼,看起來就是個薄情冷酷的人。
這樣的小孩沒人喜歡,再加上她身上髒兮兮臭烘烘,村裡的其他孩子都對她避之不及。
隻有村裡的狗會靠近她。
天狗村有很多狗,有散養的家狗,有被棄養的流浪狗,也有不少外來的野狗。
狗們拉幫結派,在村裡自成一夥,去哪裡都很嚣張。
小孩在外面溜達了幾天,然後她發現,有的狗吃得比她好多了。
從出生到現在,小孩就沒吃過幾口肉。但有的狗卻能啃上帶肉的大骨頭,而且這骨頭還新鮮,不像小孩,她隻能吃到快臭了的肉。
這時小孩隐隐有些明白,生存資源是需要靠自己去争奪的。于是等下一次見到有狗在啃肉骨頭,小孩就惡狠狠地撲了過去,把肉骨頭從狗嘴裡搶了過來。
被奪食的狗自然不甘心,張嘴就咬了過去。幸好有隻大黑狗幫小孩擋住了,小孩趁此機會,一下子溜得老遠。
小孩就這樣吃到了新鮮的肉骨頭。雖然它沒啥味道,但就是很香,讓人飽腹讓人滿足。
成功了一次之後,小孩就一發不可收拾,跟在狗們的後面跑來跑去。
有一天,小孩跟着一條大黑狗回到了它的家。
這條大黑狗是狗群中的狗王,小孩跟着它混了幾次,它就把小孩當做自己的娃了。
大黑狗帶着小孩回到了劉老太婆的家。
劉老太婆就是大黑狗的主人,她是個很不好招惹的老婆子,村裡的人都怕她,很少有人跟她來往。
一人一狗到了屋門口之後,大黑狗就沖屋裡叫了兩聲。
沒一會兒,屋門打開了。
屋子裡走出來一個滿臉溝壑的老婆子,她瞎了一隻眼,乍一看還挺吓人。
這人就是劉老太婆。
關于劉老太婆,村裡的傳說有很多。
聽說劉老太婆年輕的時候很能幹,隻可惜她嫁的人不好,丈夫抽煙喝酒還打人,劉老太婆的右眼就是被她丈夫活生生打瞎的。
不過劉老太婆瞎眼後沒多久,她的丈夫突然就失蹤了。之後這個丈夫也一直沒有被找到,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所以後來有人猜測,這個男人應該是死在了劉老太婆手裡。但由于找不到屍體,猜測也就隻是猜測,劉老太婆好端端地在村子裡生活了下去。
因為劉老太婆有殺夫的嫌疑,村子裡的人都不敢招惹她。再加上劉老太婆沒有孩子,所以她一個人生活得還是挺滋潤的。
劉老太婆幹活麻利又勤快,年輕時候她攢下了不少錢,因而現在她頓頓都有肉,就連養的狗都能每天啃上大骨頭。
不過這一次,劉老太婆把肉骨頭扔出來的時候,撲過來的并不是她養的大黑,而是一個小孩子。
小孩一副惡狗撲食的樣子,把飛來的骨頭叼到了嘴裡。
大黑狗就在旁邊看着,也不跟她搶,完全把自己當娃媽了。
劉老太婆用剩下的一隻眼瞧了瞧她倆,然後她問小孩,“你是哪家的?”
小孩隻顧着啃肉骨頭,壓根沒搭理她。
劉老太婆撇了撇嘴,進了屋,又去拿了根大骨頭。
這次輪到大黑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