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他那時神色晦暗，記得失間那時的非人感，模仿他而來的完美微笑。現在，他已經同失間所說的那樣，互相就是對方。就在他也動用對方的力量的時候便是了。

也是那時，他突然開口，讓失間改變了自己。

“我有沒有說過，失間笑得就像人偶？應該沒有，不過你現在知道了。”

他看到失間撫上他的唇角，表情終于又歸于空白。

所以，那才是失間啊，他怎麼會忘記呢？

無數張鏡子照出的他。

太宰治猝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唇角的弧度消失，一雙寂靜得可怕的眼睛盯着鏡面，又緩緩彎了彎眉眼，露出了一個與失間的笑難分伯仲的表情。

淺淺的幅度，平和的雙眼，不為生死所動，不為意外所亂心。

“o sa mu ki mi。”

——治君。

他念着自己的名字，乏味地遮住了雙眼。

——你是真的嗎？失間。為什麼這時候我還在懷疑你？

……明明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為什麼他現在會這麼生氣？明明他已經決定好了的。

他靠着鏡子，皺着眉頭閉上了眼睛。

大概是因為……珠玉螢芒吧。

他撫了撫紅繩上鸢褐色的寶石。

鏡子裡寂靜無聲，鏡外卻還份外熱鬧。

那不知姓名的陰陽師痛苦地癱在地上，還在被野山櫻步步逼問。

“野美還活着是什麼意思？你把野美藏到哪裡了？”

櫻樹的枝葉沙沙作響，有些刺耳的聲音響起。

可惜此時，這裡會這麼覺得的人，隻有地上的那人罷了。

智商不足的失間默默不出聲，靜靜看這副場面。

他打心裡不覺得野山櫻是他的同類，就算對方也是一隻妖精。他有點想幫她，為什麼？他也會被别人的情感所觸動嗎？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有那麼一點靈感，卻怎麼也沒抓住。

……那麼，答案一定是因為他其實不是妖精吧？

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并沒有很驚訝，有什麼可驚訝的呢？

他是以鏡妖自居，實際上卻是完全不知自己是什麼的，它不是在被打磨成鏡子後才誕生的，這點在他看着工匠雕刻打磨他時便體現地淋漓盡緻。它是一塊金屬，但在鏡子打磨好之後”才變得“清醒”。

就算記憶要删去，他也專門留不了那小一部分。

至于為麼有與鏡子相關的能力，他也不明白，也許是**

但他也不必探究到底。

“我瞎了？我，瞎我，我瞎了！啊啊啊！！！”

他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已經全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錯谔與驚慌，絕望，盡展現在了他的臉上。

因着他的胡亂摸索，不多的血水也沾上了他淩亂的發絲，本還算清秀的臉狼狽極了，衣襟松誇，醜态畢露，滑稽可怖，莫過于此。

“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