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遠空，并不濃密的浮雲随意地揮灑在天空中，一座不知名的山裡草木興盛，溪流順山而下，一棵挺拔修長的翠竹生機勃勃，如玉如碧，陽光斜下，不遠處的綠柳佁然不動。

翠竹搖曳，仿佛在懷疑竹生，也仿佛在感慨世事萬千。

“隔壁山頭那隻黑熊精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要來了。”一個女聲從竹子裡面傳了出來。

聲音之中帶着點感慨，還帶着些一言難盡的味道。

遙想很久之前她還不是一根竹子，還是個人，很長一段時間裡意識朦朦胧胧就好像在睡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好像被人敲了一下，有點重，有點響，具體已經記不清了，伴随着一點點清醒，也就是在那一刻傳承顯現。

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以一把斧子開天辟地，上清下濁，後天地有閉合之象，巨斧一分為三，一圖一幡一鐘，太極圖虹橋化方，盤古幡分清濁，混沌鐘震四方，腳下青蓮亦是分散于天地之中，最後巨人以身撐天地，如此十萬八千年，天極高，地極厚。

盤古力竭身死，氣成風雲，聲為雷霆，雙目為日月，肢為山嶽，血為江河，筋為地裡，星辰珠玉點綴洪荒。

自此天地一新。

一切是那麼的模糊遙遠，冥冥之中也是那麼的清楚。

伴随着一切結束，笙晚也知道了自己所處的到底是個什麼勝者為王、生死未蔔的地方。

作為一根動不了地方的竹子，顯然更要命。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

怎麼修煉？

在笙晚左看右看，堅持不懈的努力之下，終于在傳承中翻到那幾乎說有也有說沒有等同于沒有的修煉方法之白天曬太陽晚上曬月亮，簡稱吸收日月精華之道。

笙晚：“……”

有一種打開說明書之後，說明書後寫着打開說明書，沒有能用的，全是廢話文學。

不過或許是連着許多日，找到了些訣竅，接下來的日子倒是真真感覺到了什麼叫做修煉無歲月，世上以千年，這種感覺實在玄妙至極。

再一睜眼，天昏地暗，陰的要命，遮天蔽日的，實在讓笙晚有些不舒服，不過此刻的重點卻不是在這裡，而是在不遠處——

一頭黑熊伸出龐大的爪子，扔下幾乎和它一般大也不知道是什麼野獸的骨頭，一步一步往這邊來，嘴上還流着口水，一張一合，仿佛像是在磨牙，更重要的是目光直直得看着笙晚。

這頭黑熊這是沖着我來的。

作為一個完全動不了地方的竹子，面對這種龐然大物，笙晚意識裡面瞬間閃過了從竹子生長，到竹子長大，最後變成黑熊午餐等一系列完整的一生。

一步、兩步、三步，黑熊速度越來越快，猛地一躍，就在笙晚懷疑自己要被啃了之際，“嘭——”的一聲，整個熊直接栽倒下去——

好聽就是好頭！

哦不對，這不是重點。

不過就聽那撞頭的動靜，就能夠聽出來這撞得絕對不輕。

但是實際上它面前并沒有什麼東西。

笙晚大抵能夠感覺到那是一道無形的結界，而且這個結界笙晚仔細辨認之下，大抵能夠感覺出來這個結界來源是她周遭地上那幾乎被草叢掩蓋若隐若現的黑石。

黑熊倒也不氣餒，換了個地方，又撞了三四回，每回動靜都不小，第一天的時候，笙晚也有些緊張，第二天的時候笙晚還算緊張，第三天的時候，笙晚已經可以平靜的聽着黑熊打擊樂了。

第四天的時候，天光破曉，黑熊沒有再拿腦袋撞結界了，伴随着黑熊的失望離去，笙晚看了眼地上拿一如既往好像毫不起眼的黑石，随後繼續吸收日月精華。

又過去了許久，笙晚發現自己不遠處多了一棵柳樹。

這玩意之前是在這裡的嗎？

而且算算好像沒有多少年能長這麼粗壯嗎？

甚至讓笙晚感覺這棵樹是搬來的。

還在想的時候，那棵樹說話了，一道蒼老穩重的男聲傳來，“在看什麼呢？”

笙晚愣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這棵樹是真搬來的啊？！

我隻是想想啊！

怎麼真是啊？

倒也不用這麼準！

鑒于從一棵中心開裂後再生的柳樹身上看出來表情實在太具有挑戰性，笙晚選擇了閉嘴等着。

畢竟不看别的，就沖着他能夠感受到自己這棵竹子的視線，而她隻能憑借肉眼感覺到這棵樹，若不是開口，她甚至很難知道這是一棵開了靈智的樹就至少能夠說明比她強。

不過那邊好一會兒都沒有再出聲，笙晚想了想開口道，“我久不見其他道友，實不知乃是同道，隻以為是棵尋常柳樹，冒犯了。”

“你剛開了靈智不久，的确有可能認不出來。”

“道友能請教一個問題嗎？”

“你說。”

“你是怎麼感覺到我再看你的？”

雖然感覺你實力應該更強，但是我隻是一棵竹子，可沒長眼睛。

柳樹又不說話了，不過鑒于有了之前的經驗，笙晚耐心等待，又等待了更久聽見老柳樹道，“神識調動，毫無遮掩，自然能夠感覺到，你試試就知道了。”

聞言笙晚點點頭，“那如何控制神識呢？”

老柳樹的樹枝動了動，“靈智以生，自有識海，或如滄海一粟，或如浩瀚江河。”

識海？

“多謝道友！”

笙晚當即開始嘗試，随即笙晚恍然大悟，發現這東西就是她一直以來都擁有的，隻是像是手臂揮動，擡腿邁步一樣，心随意動，但是不會去想為何有手有腿而且能夠活動。

有道是一竅通，而百樣順，不過片刻笙晚就明白了如何控制，神識四處查看，甚至感覺‘視線’都看的更遠了。

“說起來不知道友何時到此地的？”

“多年前搬過來的，不過倒是未曾想你竟是一根翠竹開了靈智，草木開靈智倒是不易，你我也算是有緣了。”

“隻是老夫仍有一事不解，聚靈陣在此，仍舊吸收日月精華，而不主動吸納靈氣任由其緩慢入體，可是修煉新法？”

“額……”笙晚沉默了一下，到底選擇實話實說，“道友為我解惑，我也不蒙騙道友，我靈智初生不久，有些東西實在不懂，所以……”

老柳樹沒說話，也沒動地方。

笙晚輕咳一聲道，“這兩天多虧了道友博學解惑助我一臂之力，不然還要走許多彎路。”

老柳樹到底道，“老夫也隻是一個普通的柳樹，隻是知道得比你多些，歲數比你大些罷了。”

聞言，笙晚了然，“說起來還未曾問過柳道友名諱？我名笙晚，不知柳道友那怎麼稱呼？”

“我名揚眉。”

……

……

“揚眉道友。”

叫揚眉，還是柳樹，而且樹空心上而聚，眼前人的身份這都不是呼之欲出了，這分明都是明擺着的混沌神魔，和盤古一個輩分的人物。

這哪裡是什麼普通柳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