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有義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并沒有急于離開,次子年歲見長,隻是越加少語沉默。
“最近投奔你而來的那位公子是你的友人嗎,看起來很是面善,你遞請帖給他,邀他一起過來吧。正好人多熱鬧熱鬧。你自小到大,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為父見你難得交上朋友,他必然是品性相合的好小夥子。”
“是,父親。”
尋了空閑,孫令靈找到了黃育芩,從懷中取出請柬,說明來意後,黃育芩痛快地一口答應了。黃育芩思忖了片刻:“能否給小雨一份請柬。”
孫令靈不解,不過仍舊道:“是我思慮不全,若不嫌棄,我這裡另有一份備用請柬,自行添上名姓便可。”
黃育芩欣然接過,玉白的手指撫摸紅色的請柬:“當真随便我添上姓名,那我要再多帶個朋友,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除你之外,我隻有三兩個舊友同窗,其他都是我父兄的親友。正好人多熱鬧。”
孫令靈告辭後,黃育芩一直盯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街角,這才重新合上院門,隻見一條人影閑閑地倚靠在門後。
趙殊雙手抱臂閑閑道:“怎麼?想想還是覺得帶上我更為保險些吧?”
黃育芩扣上門栓:“我竟然從來不知,趙公子還有小雨這麼個别緻的乳名?”
黃育芩從懷中掏出了尚帶着孫令靈體溫的請柬,輕輕晃了晃。
“說來也巧,在我年幼時,體弱多病,我的祖母憂心我長不大,便将我裝扮成女孩子,想替我瞞過鬼神。”趙殊露齒而笑。
“嗯?”黃育芩不解地看向趙殊。
“實不相瞞,我的乳名正是小雨。”趙殊露出欠扁的笑容,出手極快,截走了黃育芩手中的請柬。
“你的乳名分明叫做——”黃育芩琥珀色的眸子微閃,及時說了聲,佯怒道,“欺負老人家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趙殊年幼時體弱多病,養在祖母的膝下,他的祖母總是喚他丫頭,希望能留住他,後來趙殊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祖母卻過世了,後來就再沒有人喚他的乳名了。
“哦,黃公子居然知道我的乳名。”趙殊湊上前去。
“我不知道。”黃育芩擡腳要走,趙殊連忙上前攔住了他。
“我的記性一直很好,我記得在我小時候,就已經見過你了。隻是那日我病得昏昏沉沉,高熱不退,依稀聽見好聽的聲音,距今應是一十六年之前。”趙殊收起笑容,正色道。
“你還記得些什麼?”黃育芩微不可查地皺起眉頭。
“不記得了,隻是交換之類的字眼。”
聞言,黃育芩總算松了一口氣,眼中卻仍有疑慮。
趙殊仔細打量黃育芩的細緻眉眼,突然感到憋悶,冷笑道:“我們趙家的祖先晚年纏綿病榻之際,依舊時常回憶起當年與你交遊的故事,盛贊黃家毓英機敏仁厚,足智多謀。每每回憶起當年與你的約定,總會淚濕沾襟。現在我時常翻閱當年祖先留下來的手劄,感懷黃公子與先祖當年的深情厚誼。因此我從不懷疑你會對我不利,更不會對你有所隐瞞。”
趙殊見黃育芩的臉色微微動容,應是想起當年與先祖的情誼,正準備開口,卻聽得黃育芩道:“我與你的先祖自幼相交,我深知他的為人,深知他恩仇快意,而我自認為深負于他,因此我并不會信你,你不必與我走得太近。”
趙殊面露不解,先祖晚年郁郁于懷,阖門掩戶枯坐書齋,将他與黃育芩的情誼寫在紙上,滿頁盡是對黃育芩的負疚。而現在黃育芩卻又這樣說,自己不知該信誰的話才好,真是……一本爛賬。
趙殊眼珠轉了轉,狐疑地看向黃育芩,若是當年自己先祖與黃育芩交惡,黃育芩又何必替自己診治。
真是亂七八糟的人情債!趙殊腦中靈光乍現,卻又似流星劃過無痕。他想起祖母在彌留之際千萬叮囑他的事情,竟然隻是讓自己招待遠道而來的黃育芩。
這二人有何淵源?
黃育芩琥珀色的眼珠在日光下幾欲透明:“其實你不必赴生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