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華月的親身體驗,“找到阿貝多”這件事并不麻煩。
無論是頂着風雪嚴寒前進,一路清除擋路的魔物,還是在辨不出道路的雪山内确認方向,搜尋阿貝多的位置,對智力武力雙雙在線的隊伍來說都易如反掌。
真正的磨難,以找到阿貝多為開端。
華月和藍染惣右介見到西風騎士團首席煉金術士的第一面,他正在對一株薄荷進行寫生。
踩碎積雪的腳步聲讓他停下繪畫,轉身投來的目光含着些微驚訝,似乎疑惑有人敢踏足天寒地凍的無人之地。
随後,藍染惣右介上前向阿貝多介紹他們二人,解釋他們經由凱亞介紹,來雪山尋求煉金術士的幫助。
阿貝多耐心地聆聽了他們的來意。直到聽說藍染惣右介是靈體,可以短時間實體顯形,他原本有禮但看得出疏離的态度一頓,當即答應幫忙制作“義骸”這一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容器。
如果事情發展到這裡還存在轉圜餘地的話,那麼當藍染惣右介當着阿貝多的面使用鬼道信手消滅掉不知何時尾随而來的冰螢術士,全蒙德最優秀的煉金術士之一反複推演着棕發青年剛才的動作,蓦然開口,“和元素力相似,構成卻有差異;存在元素反應,強度卻不明顯;靈魂凝實到能夠自主現形,卻無法輕易獲得軀體……”
“原來如此——你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旅行者,對嗎?”
“了不起,”青年被叫破秘密,隻挑了挑眉,輕拍兩下神色微變的華月權作安撫,面向阿貝多時,依然笑容和煦,“僅從能量流向就分辨出兩個世界的不同,不愧是蒂瑪烏斯和砂糖交口稱贊的阿貝多先生。”
“你過譽了,能再度接觸到另一個世界的生命形式,對我而言意義非凡。”熱切透出白垩之子冰層般剔透的眼瞳,不算急迫,但格外深刻。
他快走幾步,引着兩位遠道而來的旅人前往附近的營地,“事不宜遲,我們換個地方,趕緊開始‘義骸’的研究吧。”
接下來,你以為劇情發展會是阿貝多和藍染惣右介一見如故嗎?
不,華月縱覽全局、深思熟慮、痛定思痛,得出一個沉重的結論——藍染惣右介和阿貝多的相處完全是場災難。
衆所周知,一項研究必然分為研究人員和研究對象。然而當這兩個身份出現重疊,除了濺射思想與技術的火花之外,還容易出現學術方向上的角力。
就像現在這樣。
藍染惣右介和阿貝多二人,互相勸誘對方成為自己的研究對象。
比如——
藍染惣右介:“我不認為有必要對我的體能和智能進行實驗,這部分數據我可以直接提供。”
阿貝多:“請放棄形而上學的想法,科學應優先考慮可觀測記錄的事實,它們才是概念和構作的最終根源。清除魔物、服用藥劑、探索遺迹隻是幫助我更好了解你狀态的一種方法。”
藍染惣右介:“阿貝多先生的研究充滿奇思妙想,可恕我直言,你在那些充滿混雜因子的變量中投入了過量時間,反而容易錯過真正有必要驗明的東西。”
阿貝多:“這個世界上沒有理所當然的事,天理不會以擲骰子的方式來制定法則,隻要獲得足夠多的數據,我就可以推導其演化過程。”
藍染惣右介:“阿貝多先生,你是在假定天理的做法麼?這不好,以前我和你一樣,對自己推導出的結論堅信不移,結果……缺失了關鍵信息,謬以千裡啊。”
阿貝多:“求證總是伴随着失敗的,這段過程本身難道不令人着迷嗎?”
華月:“兩位等一下!阿貝多先生,這是死神的靈子構成報告和鬼道元素化分析,麻煩你按這個數據來就好!”
再比如——
阿貝多:“提瓦特這個世界,對外來者持有天然的拒絕态度,想必你已經嘗試過自己制造義骸了。”
藍染惣右介:“沒錯,我試過不同物質的排列組合,發現使用的材料元素力越強大,制造的義骸就越完整,可惜仍沒有一個義骸能承載我的靈體。”
阿貝多:“因為提瓦特的法則不允許世界外的生命‘誕生’,加上你的魂魄無比純粹,光是尋找能承載你靈魂的質料就非常困難。”
藍染惣右介:“這正是我來找阿貝多先生的原因——你是為數不多的,誕生于煉金術之下的‘生命’。”
阿貝多:“……藍染先生果然學識淵博,那樣說來你也應該能理解創生【人】的艱難才對。我的老師和母親,【黃金】萊茵多特窮盡學識和力量,方造出了兩大奇迹,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葬身于此的魔龍杜林。僅憑我所掌握的煉金術……勉強加上煉金造物這層身份,沒有更多數據,或許不足以支持義骸的研究。”
藍染惣右介:“哦?你的意思是你沒有制作義骸的能力嗎?”
阿貝多:“我的意思是希望藍染你可以開誠布公。”
華月:“……假如阿貝多先生需要的是創生義骸的質料,我這邊倒是可以提供。”
神色淡定,氣場卻保持着隐隐對抗的二人同時扭過頭。
雖然沒有一絲激烈的争吵,可僵硬着墜入冰點的氛圍比常年封凍的雪山更加嚴酷,華月扶着額頭,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地方有點小,我們換一個空曠的地點吧。”
阿貝多的營地下方是被稱為眠龍谷的山峪。
不久前,嬌小少女揚手撫過半空,随着她手指的移動,空間像被溶解,綻開幽邃晦暗的細長裂痕。裂痕緩緩擴///張,直到一人多高。
少女眼疾手快地把快要冒頭的某類生物往裡推了推,接着猛然後撤拽出截龐大的骨質,再快速甩手抹去空間裂隙。
動作一氣呵成,隻留下地面上橫着的,與旁側杜林屍骨十分相似的龍骨斷片。
阿貝多之所以敢判斷它為龍骨,是因為根據這截斷骨推測,它的實際尺寸遠超杜林,形态更接近遠古種族,構造和成分暫不明确,可以肯定屬于元素生物,但密度與一般元素生物相比凝練數千倍。隻是擺放在這裡,斷骨就持續吸取着周遭的元素力,現存的元素生物中勉強能做到這點的,他印象最深的應該是……深海龍蜥。
阿貝多緩慢圍着斷骨繞了一圈,驚奇和雀躍的目光幾乎沒離開過眼前的物體,“這是……龍骨。”
“……是的。”少女強迫自己不去注意身後棕發青年有如實質的深沉視線,硬着頭皮發言,“這是幾個紀元前某條龍留下的遺骨,恰好被我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