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金羊。”
這個名字一出,趙延七和宋有青的臉色一刷刷一變。
宋有青當下用劍直指羚兒,喝一聲:“原來是魔頭之子,看劍!”
羚兒随手再甩出張黑符,形成道黑霧缭繞的屏障,使劍刃進不了他半寸。
樂無涯既不認識趙延七,也不認識鬼金羊,可從他們反應便知,鬼金羊在邪道地位不凡,派出的兒子更難對付。
她可不想宋有青斷送在這裡,留她一個人無依無靠,出聲制止道:“有青哥哥你小心傷到自己,咱們不妨從長計議。”
宋有青并未搭理,另一隻手擲出北金烽煙,在半空中點燃後升空炸開,形成金色菊雲。他接連擲出三根北金烽煙,勢必要把那魔頭的孽種扣留在此處。
羚兒歪頭,注意到遠處忽然散開的戰場。那兒的修士盡數以北金烽煙為号,朝這裡趕來了。
趙延七飛快來到羚兒身側,對宋有青形成包夾之勢。
“不必動手,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羚兒朝趙延七道,“你要不要跟我走?”
趙延七握緊銀鍊,點了點頭。羚兒不等他反應,一把将人拉進黑霧,朝地面扔出第三張黑符,化作黑色陣法自地面散開,裹着二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滿地戰鬥痕迹。
樹上半損的棺材裡,白燭熄滅,整個掉落下來,帶着趙長生的屍體一起掉落在地上。館中白骨靜靜躺着,乍一看并無玄機,沒有靈氣波動其間。
這正是趙延七手段玄妙之處。此人自悟的道術,可謂世所罕見。不比宗門仙丹仙藥養出來的天才,他身為散修,擁有憑一己之力飛升的潛力,已經難得。
如今他被鬼金羊的人帶頭,說不定會成為修真界第二個魔頭。
宋有青盯着他們消失的地方,不甘地收劍入鞘。
“……罷了,等他們過來商議。你别擔心,我沒有事。”他來到樂無涯身邊,溫聲囑咐,“你已入兩陽太儀結界,無法離開,這幾日跟緊在我身邊,還有保命的希望。”
什麼兩陽,太儀?紅蝶把她引到這麼危險的地方,果然是害她的。樂無涯氣憤至極,迎上他探究又無奈的目光,低下頭去避開,解釋道:
“實不相瞞,我又夢見了那隻紅蝶,夢中我母親性命垂危。醒來便見真有一隻紅蝶在家中為我引路,我才着急追了過來。那隻紅蝶,在我遇上趙家兄弟時便消失了。”
“紅蝶?”宋有青面色凝重,終于相信其中有蹊跷。
他沉思片刻,也未想出這是什麼妖獸或術法,想到别的什麼,輕歎一口氣,“至少紅楓林的危險,你應當清楚,為何不先去求道館找趙先生幫忙?我還以為……你是個時刻冷靜的姑娘。”
“都怪我太沖動。”樂無涯眉目一冷,使呼吸恢複了平靜。可她心中清楚,那樣的情形再來一遍,她肯定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都是這紅蝶,纏上她一個凡人……她又為何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她無力地握緊拳頭,想到琥珀不見蹤影,對入夢紅蝶恨得牙癢癢。
宋有青瞥見這個凡人眼底濃烈的殺意,目光短暫停留在她身上,出了神,再度開口,眼底透着些許深意。
“你的脾性,像西河國女子。”
西河國是雪滇的西部鄰國,西洲三大國宗下唯一以女子為尊的國家。那裡平原遼闊,溫度氣候适宜紡織業發展,形成女子主事的國度。從修士到平民都以女子為主,由菖野上仙與西河王聯合統治。
相應的,西河國男子地位要低微許多。
樂無涯正煩躁,沒聽出他話裡有話。聞言蹙眉,浮着絨毛的眉間,折起光滑的凹痕。
他見過多少西河國的女人,見過多少雪滇國的女人。說她像西河國的女子,仿佛他了解極了前者的擔當,後者的卑微,從而踩一腳後者,實現對她的誇贊。
她唇角似笑非笑,下意識地反駁。
“西河國的女子可太籠統了,跟雪滇國的男子一樣籠統。要是我的脾性隻代表男女陰陽之優劣,那我這人肯定平庸又無聊,實在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宋有青的心事剛冒出頭,被她一句話打消。他睫毛掃動,故作不經意地收回視線,并不因她的反駁生氣,反倒生氣奇妙的異樣。
“說得不錯。既然事已至此,你且放寬心。引你來的東西也被關在兩陽太儀結界,必定傷不到你的母親。”
樂無涯也後知後覺,自己正依靠他保護,不必跟他呈口舌之快,無助地望向遠方,沉默一會兒。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待我等來琥珀,就跟你走。”
“我還未提醒你,林中妖獸衆多……”宋有青正要解釋,勸她放棄那頭普通老虎,幾團微光自叢林竄出。
“簌簌簌!”
臨近方看清晰,是幾道漂浮的人影。
宋有青不再跟她多舌,低聲提醒一句“好了,從現在開始跟緊我”,轉而面對十一個來人。這十一個修士中,五個身穿白色宗袍,五女一男,腳踏祥雲,為百花堂弟子。
另六個盤坐于半開的巨型蚌中,着藍色宗袍,三男三女,以一個發髻綁紅繩金鈴铛的少女為首。
藍色宗袍是刹蛟國鎮海宗的象征。鎮海宗亦是西洲三大國宗之一,地處大陸最西部的海岸,因精通馭水之術名揚天下。
這六名弟子都是刹蛟國人,生得五官深邃,比起西河雪滇的長相稍有差異,和中洲人的長相更相去甚遠。
為首的少女生了雙異瞳,一黑一藍,眉眼相近,英氣逼人。左手掌心上浮着一架小編鐘,右手執木槌。
慕容箬目光掃過林中樸素的一男一女:“什麼事叫我們,這個凡人又是怎麼回事?”
宋有青将樂無涯往身後擋一擋,面色凝重。
“方才趙延七同鬼金羊的兒子羚兒一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