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們沿着原路返回到了龍海家,然後從竹林裡穿過了村子,抵達了村口,老謝已經報完信回到了村頭,接到他們以後興奮的說到:“快了,快了。”
“你看好他們,我去救之賀,沿途給你留下記号。”
據老謝回憶,老喬離開後不久,支援的大部隊就到了,詹俊和那姑娘還有孩子都送去了醫院,剩下的人一部分控制村子,一部分沿着老喬的記号去救俞之賀,但是當他們在河對岸的山林裡碰到那群愚民的時候,并沒有俞之賀的身影。倒是他們,一見到警察就吓的四散跑走了。
陳軍當時便被捕獲,大部分村民當晚也都落網,隻其中兩個熟悉山路的跑到山裡躲了小半個月。
起初,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沒有追到俞之賀,隻說這裡山林茂密,又有瘴氣,興許是他自己找不到出路了;可搜山的兄弟們始終一無所獲。
老喬和老謝覺得不對勁兒,使了些手段,終于撬開了口子,這才知曉,他們過了河不久便追上了俞之賀,他不熟悉山路,踩空從坡上滾了下去傷了腿,他們見他落單,追問兩個女孩兒的下落,俞之賀不僅不肯說,還威脅他們要坐牢。
這群人最是聽不得坐牢兩個字,有人腦子發熱就把俞之賀給打了,這一打所有人就都提起鋤頭、棒子往他身上掄,一直到他不再動彈。
村長歎了歎他的鼻息,時有時無,心想壞了!殺了人了!
正猶豫不決,陳軍便撺掇大家把俞之賀埋了,誰也别提這事兒,這崇山峻嶺的,誰找的到!
隻要他們咬死不認,公安就沒有證據。
他們雖然愚昧無知,可真的殺了人了,卻也害怕起來。
殊不知陳軍手裡是過過人命案的,所以才撺掇着把屍體處理了。
所有人都看着村長,不敢行動,村長也覺得陳軍說的有道理,屍體處理了,就沒有證據了,這裡的人都有份參與,不想坐牢的就隻能閉好嘴巴。
可他卻覺得把人埋了,還是有找到的可能性,不如扔到山崖下頭,隻是今夜裡不好處理了,所以便把俞之賀擡到了墳地的枯井邊,仍了進去,想着明天再弄到山頭裡,找個絕壁仍下去,到時候這山裡的野獸保不齊還會把屍體吃了,就更死無對證了。
那時候俞之賀尚有一口氣吊着,救護車送到縣醫院以後,條件不夠,說要轉市醫院手術,可人還沒來得及送走,便斷了氣。
詹俊知道俞之賀心裡念着什麼,讓老謝一定要帶俞之安去送一送他。
可俞之安到了醫院後就像是發了瘋似的攻擊每一個靠近她的人,就連俞建章和李秀英都認不出來了,她雙手死死的箍在窗戶上,望着外頭,一會兒癡笑,一會兒嚎啕大哭,不知究竟在看什麼。
俞之賀的屍體還在病房裡放着,這一牆之隔卻成了天人永隔,李秀英跌坐在病房外,一邊是兒子的屍身,一邊是早已不成人樣的女兒,她竟生出了絕望的念想,而俞建章則是伏跪在了俞之賀的屍身旁,無法接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實事。
詹俊内心有愧,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俞之賀,才導緻了他的犧牲,所以送别之賀以後,他就一直守着俞之安。
在與之賀共事的這一年多裡,他早已深切體會過俞之賀對俞之安的感情,他文件夾裡那疊厚厚的車票,還有辦公室裡堆了半人高的卷宗,無不證明着他為了找到俞之安所付出的心血。
以至于詹俊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得知俞之安并非俞之賀親生妹妹時是多麼的震驚與錯愕,他實在好奇,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能讓俞之賀做到如此地步。
那日過後,俞之安就恢複了往常的平靜,那應該也不叫做平靜,她不再說話,總是呆愣的望着一堵牆或是一扇窗,雙目無神,反應遲鈍,像是失去了生氣一般。
後來醫生診斷為創傷後應激障礙,表現為回避和麻木。
所以詹俊覺得醫院的那個下午,她大約是感應到了之賀的離開,才會那樣反常的癡笑或是嚎啕大哭,她大概是在以這種方式送别自己的哥哥。
...........................................
她在講述這段往事時聲線低沉輕柔,那陷入回憶的神情傷感又頹然,好半晌才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看到李景行的臉上那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神情,她勾起一抹疲憊又無奈的笑意:“我說過的,你不會相信。”
他如何敢信!
李景行收了桌上的殘羹冷炙,心裡生出許多疑惑,想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若說他全然不信,那便是自欺欺人,否則如何會延後了康複都要跑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