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飛蛾愛撲火,還是火光照亮過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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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是半夜出的,報道是上午發的。
中午郗霧就收到了靳老爺子要兩人晚上回家吃飯的電話。
車禍當時,靳斯則和郗霧有被吃瓜網友拍到。
網友一開始在感歎一千萬的豪車事故首撞。後來,視頻的末尾,網友發現了事件主人公。
月光傾瀉下來,靳斯則微敞着車門。他手肘搭着車窗将煙泯滅在車載煙灰缸内,指尖虛浮着靠在唇角,姿态疏離的正坐在那輛事故豪車裡擡頭仰望着。
貴公子的松弛感被迅速推上了熱搜,又被扒出是靳氏第三代及天元科技總裁。
衆人都很好奇他在看什麼?
直到有網友放出完整視頻,順着他的視線鏡頭微微上揚。
那晚月明星稀,一連下了幾天的雨剛停。
都以為他看的是月亮。
隻是網友不知道,他看的不是月亮,是月光下廢棄的廣告牌。
高架下的廢棄空地因市政規劃常年沒人打理,野蠻生長的枝葉葳蕤擋住了廣告牌,微風一帶還能抖落幾層灰。
——我愛重慶,勒是霧都。
在靳斯則的角度,廣告牌的部分被枝葉遮擋。
昏昧的路燈下小飛蛾圍着撲光,暖黃色的光不偏不倚的打亮了剩下的幾個詞,“我愛XX,XX霧X.”。
醉意使得眼裡的字逐漸變得虛焦,他看着笑出聲了聲。
郗霧将車窗降到底,好奇的歪着頭瞥他,“在想什麼?”
他側眸看向郗霧,問:“到底是飛蛾愛撲火,還是火光照亮過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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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家的老宅是在浙江,她和靳斯則出國前在這裡住過段時間。
司機繞行一段坡路後,遠看一棟别墅隐于林。
森林湖泊的腹地,霧氣到下午還未盡消,整個别墅像被托在雲水霧間。
看似歸隐豔羨的福地,卻在郗霧的眼裡整棟别墅像冰窖裡剛拿出的陳年冰塊。
冒着冷霧,冰的徹骨。
郗霧是最早到的,除了靳老爺子其他人都不住這。
剛到靳家是管家張叔來迎的,“郗小姐,老爺子近些年身體...”還未說完先歎了口氣,“要不我送您先去二樓雪茄房休息?”
郗霧跟着管家來到二樓,“張叔,我自己逛逛就好。”她含着笑,“這裡我還都記得。”
張叔走後她并沒有去書房,徑直去了靳斯禮的房間。
房間裡的布置還是和當年她在靳家的時候一樣,房間内一塵不染看得出有悉心打掃。
郗霧看着書桌邊靳斯禮的照片。
如此霁月清風的一個人,最終被掩于黃土。
墓碑上也隻有寥寥數語就概括了他28歲的一生。
靳斯禮本是靳家最驕傲的存在,從小被當做靳家接班人培養,斯文儒雅舉手投足間皆不凡,天生的商業頭腦讓靳老爺子甚至都想跳過第二代直接交棒到第三代手中。
他是靳家唯一知道她和靳斯則戀愛的人。
那年在瑞士格施塔德,到達那天小鎮又下起了雪,對于常年在瑞士的郗霧和靳斯則已經見怪不怪了。瑞士人有個特性,即使暴雪也不能錯過滑雪,像是镌刻在骨子裡的天性。
格施塔德小鎮唯一家咖啡館擠滿了人,屋外暴雪連天屋内熱情如夏,各國語言在小小一方天地裡彙聚。
郗霧捧着馬克杯,熱巧還冒着熱氣,身邊的靳斯則小聲提醒她,“燙,慢點喝。”
靳斯則也要了杯法芙娜熱巧,靳斯禮問他,“你不是從不喝熱巧嗎?”
“喝了一次覺得挺好喝的。”囫囵帶過又轉移了個話題出去了趟。
郗霧看着靳斯則的背影思緒早已和他一同飄走,喝了口熱巧反被燙口。
視線裡急不可耐的想要尋找一份解藥,一杯冰咖啡推到郗霧眼前。
是靳斯禮的。
“喝吧,我也點杯熱的。” 靳斯禮已擡手叫了服務員。
咖啡廳内播着爵士樂,靳斯禮垂眸看着菜單漫不經心的問:“你們在談戀愛吧?”
郗霧身體微怔,不知如何開口。
她不知道明明掩飾的這麼好為什麼會被發現。
靳斯禮點了杯Espresso與服務員點頭緻謝後,他偏過頭與郗霧的視線不偏不倚的相撞。
他清冷的聲線淺淡開口,“郗霧,我也愛過人。愛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的。”本是一句肯定句,靳斯禮最後卻加了一句,“你愛他,對吧?”
靳斯禮看着郗霧,似乎在等郗霧給一個确切的答案。
郗霧點頭,遲疑的問:“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做的不好?” 他蹙眉似有不解,卻語氣平和的深中肯綮,“郗霧,你一直做的很好,終其一生我們都做不到所有人眼中的完美。如果斯則選的是你的話,那我也很放心。”
她以為靳斯禮說的“放心”是她比一般人更好拿捏。
畢竟,她從13歲就住在靳家,一切都是靳家給的。
可一聯想到靳家她還是會不自覺蹙眉,卻沒有想到靳斯禮直接點出了她的顧慮。
靳斯禮沉靜開口,“郗霧,如果你的顧慮是靳家你不用擔心我來解決。”他的視線瞥向窗外,眼裡像落了霜,“我希望我們兩兄弟裡至少有一人随心而活。”
那時的郗霧沒有讀懂他眼裡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