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樣的思緒伴着店員的聲音又回歸到了現實。
“先生,今天面部識别系統壞了,如果手機沒有電也結不了。”
郗霧看着他的手機捏在手裡,想起剛才沒電的話。“一起吧。”她若無其事的将兩人的物品分了楚河漢界,結完賬錯身經過靳斯則時,靳斯則挽住了郗霧的手腕。
郗霧順着他青筋虬露的手背視線上揚,她讀不懂靳斯則眼裡低壓的情緒,“靳先生,一個小盒子我還是請得起的。”
在靳斯則的眼裡她總是這樣要先一步解決尴尬,一切像變了又像沒有變又退回了當年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模樣。
他跟着她走出了便利店,“我不喜歡欠别人的。”
郗霧穿着一身黑浸沒在黑夜裡頭也不回,靳斯則清冷的聲線就像消遁在了徹骨的寒夜裡。
“郗霧,别躲。你知道我在和你說話。”
聽着他叫她的名字,郗霧拎着的手袋有一瞬的失力,原地停頓了數秒回頭望向靳斯則。
他站在便利店的台階上,兩人一高一低的錯位,她的目色沉沉,“靳先生,那就當我還你,我們兩不相欠了。”
靳斯則低頭失笑,雙手插着兜不疾不徐的走下台階,走到她面前長睫掩着鋒眸,“欠?你有欠過我什麼嗎?”他順着她的話故意曲解,語調也漫不經心極了。
沉默聲染在空氣中都多了幾分焦躁,天空響徹一道悶雷劃過了無聲的暗夜。
“等我。”
郗霧看着靳斯則走進了便利店。等靳斯則提着一把黑傘走出便利店時,郗霧早已離去。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想到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
便利店開合的門被關上,靳斯則的心也像被關上了心門。
他看着黑夜就像一場巨大的帷幕壓的他透不過氣,隻聽得見雨滴落下的聲音,喃喃自語着,“郗霧,你就這麼想逃嗎?”
-
翌日。
灰沉天空低壓欲雨,冬季的台風天悶的讓人心煩。
郗霧剛辦完了入職手續,被負責人通知所有新人按照入職時間排隊進老闆辦公室開會,郗霧理所當然的跟在了最後。
坐在會議室門口茶水間的片刻,聽得最多的就是那些老員工私下竊竊私語,“盛馳新聞可能會被并購,聽說今天來的就是大老闆。”看着進去的人都低氣壓的回來,直到郗霧進門前都隻感這個新老闆不好惹。
郗霧進門後,“您好,我是...”
話還未說完兩人的視線不偏不倚的相交在了一起,郗霧有一秒的錯愕但很快收攏了思緒,“您好,我叫郗霧。”
郗霧看着靳斯則背靠座椅,難得一見的散漫姿态。與昨日深夜慵散休閑的着裝相比,靳斯則一套深色的合身西裝看上去便價格不菲,襯得他更顯矜貴。
他正眉眼微斂看着自己,指腹搭在唇邊像是在思考什麼,從他淡漠的眸色中讀不出任何情緒,那樣的疏離冷淡。
靳斯則看着郗霧的視線下移,聚焦在她脖子上挂着那枚戒指。随意聊了幾句,裝模作樣的在一衆簡曆裡找到了郗霧的那張,語調也漫不經心極了,“好巧,郗小姐和我未婚妻的品味一樣有一樣的戒指。”
他轉着自己的尾戒意有所指,補充道:“隻不過當年工匠說隻此一對。”
郗霧當然知道靳斯則的意有所指,這是當年兩人在法國尼斯一起買的,工匠都說純手工打造不出兩件一模一樣的,兩個戒指的内圈并在一起刻着兩人最喜歡加缪的一段法語L'Absurdité règne et l'amour en sauve 荒謬當道,愛拯救之。
靳斯則摸着尾戒,唏噓的感歎着,“有些事真是物是人非”。
人事總監接了句,“那您未婚妻呢?”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唇瓣微張剛想補救些什麼,又被負責人恨鐵不成鋼的冷眼掃了回去。
他視線幽幽的看了眼郗霧,“她跑了。”
室内時鐘上的分針秒針争分奪秒,撥動的聲音都變得清晰刺耳。
靳斯則卻低笑出了聲。
突如其來的笑聲,讓摸不清新老闆脾性的衆人都松了口氣,隻将這個話題草草收場。
“我想靳先生未免也太好騙了。”郗霧嘴角牽動,算是扯出一絲微笑。
在場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想着怎麼打圓場。
“騙?”靳斯則眸色沉沉,低笑出了聲,“确實,不如郗小姐目光如炬選的都是最好的。”
在外人聽來是在誇郗霧選了個好公司,從靳斯則的口裡說出來在郗霧心裡這話着實像是變了味。
靳斯則低眸看着攤在桌上一衆簡曆,隻有郗霧的簡曆簡潔明了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成分。簡曆上的文字在靳斯則的眼裡變得具象化,樁樁件件都像是被劃了重點。
兩人隔着長條的辦公桌,像有條泾渭分明的楚河漢界。
他擡眼看着郗霧,“郗小姐,據我了解博索雷畢業之後學生一般是進常青藤的,您如何會想到…”他勾唇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言下之意,每年一百二十萬的瑞士頂尖寄宿學校的你,怎麼會進一所海外名不見經傳的大學。亦或者他想問,這就是當年離開他的原因嗎?
郗霧不想多做細究,言語淡的出奇,“抱歉,靳先生。個人隐私問題恕我無法如實相告。”
兩人的視線相交,郗霧一句話就将靳斯則的話堵了回去,再問下去就顯得他不近人情了。
他懂她的言下之意,合上簡曆對身邊站着的負責人微微側目,“我沒什麼問題了,就是不知道郗小姐可以為盛馳新聞工作多久?”
人事總監笑笑,難得靳斯則沒有向之前那樣故意為難,便打起了馬虎眼,“年輕人還年輕,也不會這麼快步入婚姻的,是吧?”
郗霧打斷了她的話,“我有男朋友。”
室内變得鴉雀無聲,冷的像被經久覆蓋的積雪寒意凜然。
燒水壺數字不斷地跳躍着,持續翻滾冒着蒸氣。
她的視線緩緩移向靳斯則,被蒸汽所籠,虛實背後看不清靳斯則的眉眼。
隻看見靳斯則擡了擡手,負責人急忙讓助理将燒水壺挪走。
待退卻,兩人的視線不偏不倚的相交。
她的眼裡落了霜,他卻不止隻想和她苟且。
“那又如何?你覺得我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