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筱憂已經穿上了素絨繡花襖,此時她正站在一個當鋪面前猶豫不決。
不知是何決心,讓她歎了一口氣,不舍的看着手上的東西,走進了當鋪,卻在踏進之時,有人拉住了她的肩膀。
傅筱憂看了眼自己自己肩膀上的粗手,心中警鈴一響,正打算一口氣跑了,卻被熟悉的聲音喊停,“小妮子,還記得古叔嗎?”
古叔?傅筱憂想起來了,是上次在街邊碰到賣包子的外鄉人。
傅筱憂看了眼将袖子上挽的古叔,還是會忍不住将視線轉移,這結實健壯的手臂,實在是和這南方清瘦的人格格不入,古叔露出一口白牙老實的笑着,他好像比初見他時要白一些,手裡還不符事宜的抱着字畫。
傅筱憂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他,朝他點了點頭,“古叔,是有什麼事嗎?”
古叔向她一步走來,看了眼四周,笑意淡去,低頭沉聲問:“這字畫可是你賣出去的?”
傅筱憂有些被他吓到了,因為他不笑時,真是有些唬人呢。
古叔注意到眼前的小妮子明顯楞了一下,意識到自己面目有些猙獰,緩和了一下表情,但眉頭還是緊皺着,進一步問:“畫是哪來的,畫此畫的人在何處?”
傅筱憂看了眼被扯開一角的畫卷,認出了這是慕白畫的畫,又不免想到慕白之前所說的孤身闖蕩,船偶遇大大朗,将他打到這邊,又卷走了他半生身家。
而這古叔也是這段時間的出現的,說不定二人還真有什麼聯系,這樣慕白就多了一個照應的人了。
傅筱憂看這古叔臉上的關心也不像是假的,試探一問:“那你說,畫此畫的人長什麼樣子?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來尋仇的。”
古叔聽此話就知道那人沒有死,一個大壯漢子,眼眶微微泛紅,也有了不多見的溫情,内心深處的思念忍不住決堤,袖已濕,淚仍流,哽咽卻又驚喜道:“我就知道……他沒死。”
傅筱憂沒有想到此人對慕白的情感是如此濃烈,能讓他能在大街上,忍不住痛哭流涕。
她戳了戳還在掩面流淚的古叔,默默的遞出自己的帕子,古叔也自然的接過,用那帕子試淚。
古叔喉嚨滾動,将情緒宣洩幹淨,才将傅筱憂拉到一旁的大樹下,主要是為了躲避街上有些人的眼神,他古叔也是要面子的。
古叔将帕子遞了回去,但是看到傅筱憂眼中的嫌棄,笑了笑将帕子塞到懷裡,才道:“你是不知道我為了找他,盤纏都花光了,沒辦法留在這裡,在這裡幹起來賣包子的行當。也是緣分,讓我在這裡找到了他。”
傅筱憂看着露出白牙笑的古叔,挑眉道:“你說你就是為了找慕白這個老家夥,沒錢停留在這裡賣包子?”她怎麼有點不信呢。
“慕白?”古叔先是疑惑又恍然大悟,了然的點頭,“對對對,就是慕白,我找他可久了,我要帶他回去。”
“去哪?”傅筱憂立馬問道,眉眼已經有了警惕。
古叔才意識到自己又錯了話,擺手道:“不去哪,我剛才是說讓你帶我回去看看,讓我去看看慕白,”說完還肯定的點點頭。
傅筱憂上下掃了一眼,感覺此人是對慕白沒有壞處的,撇着嘴就答應了,讓他停在原處,她去買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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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鋪面前的掌櫃看着傅筱憂欲拿不拿的樣子,等着有點煩了,就叩了叩桌面:“要不要當啊?我可沒空等着你。”
傅筱憂看了看手上的玉镯,這可是林阿嬷唯一留給她的物件,她還是有點舍不得,但是想到要給慕白買些藥材補補身子,還是咬了咬牙,将玉镯遞了出去,“拿去當了。”
她遞出去的時候,都不敢擡眼去看,她就怕自己自己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當了。
掌櫃的看見這泛着瑩光的桌子,眼睛都看直了,滿臉堆笑,對着镯子是拿近了看,又拿遠了看,肯定的點了點頭,提溜着那細長的眼睛,精明的打算到底該出多少價錢。
掌櫃的靠在桌前,試探的性的問:“可是你娘叫你把這镯子當了?”
傅筱憂一聽就知道此人是在試探她的底細,想探出她雙親是否知道她買镯子的事情,要是價給低了,指不定人就會過來鬧,要是雙親不知道,那價錢可就随意出了,
傅筱憂裝作乖巧的點頭,眼睛亮亮的也叫人看了憐惜,掌櫃的看了,也不好少給她的錢,也知道是她娘叫她來賣镯子,就按照行情,伸了十個指頭。
“十兩銀子,不少了你的,你多虧是遇到了我,能給你這麼高的錢。換做别人五個指頭都不肯出呢。”
傅筱憂眼睛倏然睜大,沒想到林阿嬷給的镯子這麼值錢,心裡更是湧滿了愧疚。
将銀子收到荷包時,也不忘和掌櫃的說:“掌櫃的,這镯子求你替我留着,我下次一定來贖,您一定幫我留着。”
掌櫃的滿心滿眼的都是手上的镯子,那顧得這小丫頭在說什麼,随意敷衍着,“好了,知道了,給你留着。”
傅筱憂走時,還是停下了看那镯子最後一眼,才跑走。
掌櫃的哼着小曲兒,想着今日也是賺了,買它花的錢有些多,看在對面是個小丫頭,也不計較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