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威棒的敲擊聲形成了一種強烈的聲勢,不由讓那店掌櫃心裡泛起更為恐懼的壓迫感。他的理智,在這環繞的威嚴與律法面前,一下子就被激得粉碎。
他想求饒,想跟往常一樣給這些大人們塞銀子,通融通融。但他餘光一瞟到站在一旁的兩個錦衣衛,一聽到這殺威棒的聲音,一下子就什麼都不敢做了。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這京城的知府就坐在這高堂之上,頭戴烏紗帽,身着官服,手握驚堂木,多年官場的浸淫顯得他氣勢十足。
他故作威嚴,眼神卻掃過了堂下兩個錦衣衛。他都聽捕快們說了,這兩個錦衣衛隻是正好撞上了,因此才帶人來了這府衙。
雖然這兩人沒有任何影響,但是一想到錦衣衛,李知府的心就煩躁的不行。
他隻得裝作沒看見,臉色也因為這事兒愈發得沉重。
下面都是些平民百姓,都沒有見過這一陣仗。知府這一聲,就讓許多考生有了些許的懼意。
“學生王承,見過知府大人。”王承雖然心中也被這肅穆的氛圍惹得有些緊張,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上前,跪倒在地,向知府行了個禮。
“就是你敲響了登聞鼓?”李知府眼神微眯,仔細地打量着面前的書生。
“正是學生!”王承跪着,聲音傳來有些悶悶的。
“有何冤屈!一一說來!”李知府的聲音威嚴,帶了些上位者的壓迫感。
王承除了最開始有些緊張之外,但當他進了府衙,他就感覺到自己的緊張一下子就退卻了。随之而來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激動與刺激感。
王承神情自若,将掌櫃的哄騙考生、加價銀錢的事情一一說出。他的語言流暢、邏輯通順,雖然事出緊急,他沒有來得及寫出一張正式的訴狀。
但他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合在一起,就是一篇抑揚頓挫,充滿正義感的訴狀書。
聽完王承的話,李知府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改變,似乎考生受騙在他眼裡并非是什麼大事。
就好像,在考生眼裡需要鼓起勇氣,将自己未來賭上的事情,在這些高位者看來,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多荒謬啊!梅晚在心裡嘲笑出聲,那李知府的表情她看過很多次。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們,表情都是這麼倨傲,對一切都是漠視。
隻有當屠刀看在他們脖子上的時候,那臉上的清高和故作姿态才會化為滿臉的眼淚和鼻涕。
詢問完王承,知府将目光轉向了店掌櫃和店小二等人。
“王承所言,可否屬實?”
從沒有見過這一陣仗的店小二瘋狂地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哭喊着回複道:“回大人!小人隻是一個店小二啊!我對這些都不知道!隻是掌櫃的讓我幹我就幹了!這事兒和我沒關系啊大人!”
他一下一下地磕着頭,眼淚和鼻涕流了一臉,堂上的李知府眼裡滑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嫌棄。
手中的驚堂木一拍,店小二被吓得渾身一抖,竟然就這麼暈了過去。
“來人,給他弄醒!”
聽見李知府的話,一旁的捕快心領神會,他拿上來一盆水,一下子就澆在了店小二的身上。
這店小二一醒,看見面露兇相的捕快正沖着他,心下又一大驚,竟然又暈死過去。
又暈過去了?
梅晚被這場面笑得不行。原本肅穆的府衙,被店小二的“仰卧起坐”式昏迷搞得竟然有些诙諧。
李知府在位置上臉都要黑了,他看見了梅晚和秦玉淩的偷笑,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又不能管教這兩人。
但這場面屬實不堪入目,隻得沖捕快揮了揮手,将店小二帶了下去。
店小二一走,李知府心裡的怨氣就全部都撒到了店掌櫃的身上。
他沖着店掌櫃嚴肅地說道:“你可認罪!”
眼看着店小二被拖走,而高堂之上的知府大人又如此嚴肅,那掌櫃根本不敢再花言巧語,隻能跪着将自己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全盤托出。
有了他自己的陳述,再加上跟來這些考生的證詞,這罪算是闆上釘釘了。
李知府當下就給出了判決,他說道:“根據我朝律法規定,欺詐客人,謀取錢财者,杖刑三十,沒收所有不當收入,收監羁押兩年!”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王承等考生們作為受害者,有權要回被欺騙的錢财金銀。”
“來人,将人帶下去,押入大牢!”
李知府一聲令下,一旁的捕快就湧了上去,将店掌櫃拖了下去。
“大人饒命啊!大人!”
店掌櫃哭喊着,聲音随着他被拖走越來越遠。
秦玉淩看向梅晚,說道:“這下可以放心了吧?這事兒已經告一段落了。”
梅晚搖了搖頭,看着還在堂上的考生,說道:“這件事是結束了,那這些考生呢?”
秦玉淩稍稍一皺眉,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是啊,掌櫃的沒了,可這店也沒了。在當下所有客棧、酒樓都客滿的情況下,這些考生該何去何從呢?